“宋伯父也在?”
梅長青嘀咕一聲,向后縮了縮身子,他可不像沈臨那般“皮厚”,于此等風塵之地遇見長輩,心下難免會覺著些尷尬。
一旁的沈臨卻“嘿”笑一聲,驕傲道,“如此一來,此次茶詩會倒也是個揚名的好機會。可惜,樓下人此刻只顧沾沾自喜,卻不知打錯了算盤,有咱小叔父在,豈容他們奪魁?”
梅長青皺眉,訓斥道,“你呀,休要小看了天下士人,揚州人杰地靈,有才之士輩出,我不過才一晚輩而已,沒那么大本事。”
沈臨卻不以為然,“小叔父過謙了,祖父常感嘆,論詩詞歌賦,連他老人家也不及您,區區一首詩詞,小叔父您豈不是信手捏來?”
沈富插話道,“大兄,沈老先生果真這么稱贊小叔父?”
“那可不?為兄還能騙你不成?”
“我的天吶!”沈富一臉震驚的看向梅長青,又見他表情淡然,心道,“小叔父果然是一派高人風范!”立馬便化身小迷弟,恭維道,“小叔父,一會兒您可千萬要露上一手,也讓小侄我長長見識。”
梅長青擺了擺手,謙虛道,“沈伯父那不過是抬舉之言,我且寫了幾首尚能入眼的拙詩罷了。再者說,詩詞乃小道,論及其他,我差伯父遠矣。”接著,他又輕笑一聲,一臉戲謔的看著沈富,“怕仲榮你這長見識是假,爭意氣才是真吧?”
沈富訕笑,“一切都瞞不住小叔父您,不過小侄這“長見識”可不參假,當然,若能再壓下那鄭狗賊,豈不是兩全其美?”
梅長青不解道,“我觀仲榮你才能不差,為何懼他?難道那鄭公子之才還在仲榮之上?”
“非是如此,”沈富搖了搖頭,鄙夷道,“他姓鄭的狗屁倒灶還行,論才學,他差小侄遠矣,就他那本事,一輩子怕連個秀才也中不了。”
“那為何?”
沈富苦笑道,“叔父有所不知,鄭家與我家一般,也是商戶,家里長輩也都交好,可這王八蛋就是不知道哪根兒筋抽了,總看小侄不順眼。商人再富,可操持的卻是賤業,為士人所不恥。是以,商人往往最喜歡結交的便是士人,家父為小侄入學院,可沒少給府衙捐銀子。鄭氏自然也是如此,鄭父將家中女子許配給了揚州城的寒門舉子,并供其讀書。此舉子名為許稚然,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頗為有才,雖在春闈落第,卻很得學院眾位山長看好,認為他之前落第乃時運不濟,來年春闈必中進士。此刻,坐在鄭經身側那位便是那許稚然,若他出手,小侄必輸無疑。”
“原來如此。”
燕小乙一邊聽沈富訴苦,一邊探頭看了眼樓下,待看清鄭經身側之人,詫異的“咦”了一聲,“九爺,姓鄭的身側那位,不就是那日扇店內立于宋老爺身側那書生嗎?”
“哦?”
梅長青就坐在窗側,探頭掃了一眼,回頭道,“嗯,還真是他。”
“小叔父認識許稚然?”
“不認識,不過也算有過一面之緣。”
——
“闌閣”對面包間內,宋老瞧著闌閣皺眉,總覺著對面一閃而過的面容有些熟悉。
王先生過來拽了把他的衣袖,微笑道,“老宋,大家伙都在商議著如何命題,你站這兒發什么呆?”
“哦,”宋老回了神,應到,“沒事兒,只不過方才,我似乎看到了長青那小子。”
“長青?你怕是看錯人了,如今府試已結束,他估計早回了錢塘。”
“那倒未必,府試雖結束了,卻不還沒放榜嗎?”
“哎——”王先生拍了把額頭,笑道,“你瞧我這腦子,只到府試結束,竟忘了還沒放榜。不過說起長青這小子,詩才確實驚人,應試時,我看了他的考卷,單論詩賦,莫說是我,怕是你都不及,他才幾歲?將來可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