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乃聲中,舴艋舟開動。傍晚暑氣消退,水面清風拂面,甚是愜意。湖面的水汽帶著些熱力一股股的吹來,帶著荷葉荷花的香味,那感覺甚為奇特和美妙。方子安心情大好,對今晚萬春園的活動也充滿了期待。
不久后,舴艋舟抵達萬春園高大的樓船之側,有人在甲板上大聲詢問“來的是那位貴客?”
方子安揮了揮手道“在下方子安。”
“方子安?”船上的人似乎有些發愣,不過很快便有人道“那是秦姑娘請來的貴客,還不快請上船?”
跳板斜斜的搭上小船,方子安順著跳板上了船尾甲板上,有人上前收了請柬驗看無誤,便領著方子安前往燈火輝煌的船廳。船廳門口兩名女子肅立迎客,見了方子安斂琚行禮,撩開珠簾齊聲道“請!”
方子安點頭還禮,舉步往里走,繞過門內花鳥屏風的那一刻,一股喧鬧之聲鋪面而來,同時眼前大放光明。巨大的船廳擺著七八張八仙桌,足有五六十人正坐在椅子上寒暄談笑。這些人一個個衣著華貴,衣履嶄新,衣服上的金絲銀線反射著光芒,手上金器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帽子上的玉石也在顧盼之際熠熠生輝。這些人有的老態龍鐘,有的正當少年,有的相貌俊美,有的肥頭大耳。總之,這些人都是臨安城中的有些頭臉的人物和身家不菲的富豪和世家公子。
“方子安方公子到!”身后有人毫無征兆的大聲呼喊起來,這一嗓子連方子安都嚇了一跳。
所有談論說笑的客人都其刷刷的轉過頭來,看著廳門處,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方子安的身上。方子安硬著頭皮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舉步沿著八仙桌之間的通道走了進去。
人群中傳來了竊竊的笑聲,有人對著方子安的衣著指指點點。方子安穿著的還是那套洗的發白的布衫,頭上頂著方巾,腳下是一雙普通的千層底,這打扮活脫便是個窮措大。
“這人是誰啊?方子安?誰聽說過此人么?”
“不知道啊,不認識啊。臨安府有頭臉的人物我可都見過,這人可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這人一副寒酸樣,萬春園怎地請這種人來了?莫不是扮豬吃老虎?故意穿著這副模樣?”
“什么扮豬吃老虎,你看他眼神閃爍,可見沒見過什么世面,走路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看樣子不過就是個窮酸罷了。萬春園要請他,你我可管不著。咱們不用搭理他便是了。”
人群低聲交頭接耳竊竊談論,方子安聽在耳中卻也不在意,來之前自己便有心理準備,自知跟這些人會格格不入。方子安也無意融入,否則也無需穿著舊布衫來了。
一人從前方迎來,大聲道“方子安,哎呀,你可來了。派頭可不小呢,來的最晚。快些落座,快些落座。”
那人正是萬春園管事李全忠。方子安連忙拱手道“告罪告罪,我住的太遠,趕來所以遲了。”
李全忠大聲道“是了,倒是忘了你住在三元坊那個鬼地方了,又偏又遠,來這里要穿越整個臨安城呢。”
李全忠明顯是故意大聲說話,目的便是讓所有人聽到。三元坊是臨安府中所有人都知道的貧民區,住在那里的人都是窮的叮當響的人。住處已經是市儈的臨安府百姓心中的一個標簽,住三元坊的人必是地位低下之人,若是住在保佑坊太平坊清河坊這樣的地方,則必是達官貴人無疑。因為那些地方都是最為繁華之所在,豈是一般人能住進去的。
座山眾人聽得真切,聽聞方子安來自三元坊,倒有一大半哈哈笑了起來。坐在左近的兩名身穿綢緞長衫的中年人肆無忌憚的聊了起來。
“三元坊,這個人說他住在三元坊,哈哈哈,那破地方也能住人?李公子,我告訴你呀,上個月我有事去艮山門外碼頭,路過三元坊,那里簡直就是豬圈一般。空氣中都飄著臭味,我他娘的差點都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