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舉杯和史浩一飲而盡,口中笑道:“難得凝月小姐有興趣去討論這樣的問題,我豈能置之不理。凝月小姐,其實你陷入了一個誤區。在你的潛意識里,便將普通大眾的標準看做是下里巴人,將特立獨行的人的標準看成是陽春白雪是不是?如果你換一個角度來看呢?未必大眾的標準便一定是低俗的標準,也許那才是真正的陽春白雪也未可知。”
史凝月側著臉想了想,笑道:“有趣,有趣,還真是,我還真是下意識的這么認為了。換角度想?有意思。”
方子安笑道:“這其實不是我想說的要點,換不換角度也都沒什么關系。關鍵是問題是,你所說的曲高和寡其實并非是一件好事。詩詞歌賦,舞蹈音律,既為娛己抒懷,同時又何嘗不是為了陶冶他人,引發共鳴而作?你要曲高和寡,那只能你一人獨享。遺世而獨立自然無可厚非,但那可不是今日我們所要討論的問題。這世上有很多人此刻便在山海之中隱居,或許寫下了無數的驚世之作,但是我們卻并不知道,那又如何拿來評判?或許那不叫曲高和寡,因為他們壓根都沒給我們‘和’的機會。曲是否高,詞作文章是否精妙,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
史凝月道:“可是你說的是特例啊。”
方子安道:“那就談談現實。詩詞文章舞蹈音律若不能產生共鳴,流傳下去,那是否能稱之為‘好’呢?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自古而下,傳下來多少詩書文章來,其中固然良莠不齊,但可以這么說,那些好的詩詞文章是必然會流傳下來的,即便不在書上,也在人的口碑里口口流傳下來。你的詩詞文章甚至都沒能流傳下來,如何敢稱一個‘好’字?由此可知,普通大眾的標準其實才是最為真實的和有效的標準,絕非你的不屑和無視便可扭轉的。你的詩詞文章不能為這個標準所接受,便將湮沒在無人知曉的時間的河流之中,注定湮滅的東西其價值何在?若無價值,又談何好壞?”
史凝月和史浩父女兩人怔怔出神,聽得都愣了。
“痛快啊,好久沒有經歷過這種深入認真的探討一個問題的情形了。當年還是和正覺禪師探討禪道時才有這種感覺,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了同樣的感受。”史浩大笑道。
史凝月的面頰上泛著紅暈,不知是喝了酒之故還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來。
“受教了,與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凝月敬方公子一杯。”
“不敢,不敢。”方子安忙道。兩人喝了一杯酒。
“公子這是讀了多少書,做了多少思索才有這樣的見地。”史凝月輕聲問道。
方子安笑道:“這也不算什么見地,我自己瞎捉摸的東西罷了,見笑了。我所言的未必便是對的,只是凝月小姐問及,我便說出心中所想罷了。事實上也未必便如我所言的這般,很多好東西的湮滅只是因為不為人所知罷了。我反對的是那種故作高深,甚至是以奇詭吊譎吸引人眼球的假的所為特立獨行。說一件我所經歷的趣事吧,不過……或許有些不雅,不知能不能說。”
史浩笑道:“說啊,說啊,也沒有外人,怕什么?”
方子安笑道:“那我可就胡言亂語了。我曾見過一個文人,有一日他拿了他的文章給我瞧,我看到了一個句子,沒把我給笑死。結果他卻說我不懂他,就此跟我絕交了。”
史浩笑問道:“什么句子?”
方子安咂嘴道:“這個……能說么?似乎真的不太合適說出來。”
史浩翻著白眼道:“吞吞吐吐作甚?都說了無妨的。”
方子安咬咬牙點頭道:“好吧,那文章是寫表達他孤獨靜默的情緒的,他寫道:我,孤獨靜坐,如一坨屎!”
廳中一片靜寂,史浩父女以及張若梅都呆若木雞的發愣。但不久后,史浩爆發出震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