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紹興和議的達成,兩國之間也已經休兵息戰(zhàn)十幾年,但是雙方心中的敵意顯然并未因為這十幾年時間而有絲毫的減退。此刻雙方談判尚未開始,使團尚未進城,便已經劍拔弩張,言語之中毫不客氣起來。
蕭裕瞪視方子安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沒想到方大人年紀輕輕,嘴皮子倒是厲害的很。這也是你們宋人的優(yōu)點,言辭犀利,嘴上不饒人。罷了,老夫也不計較這些,畢竟你們是使者,得給你們些尊重。不過,老夫給諸位一個忠告,二位使者莫忘了你們此行是來和我大金商議重要事務的。若是在談判之時依舊這么耍嘴皮子寸步不讓的話,怕非明智之舉。”
方子安尚未答話,史浩沉聲道“本使奉我大宋皇帝之命前來和貴國談判,自知分寸進退,倒也不勞蕭宰相費心。適才可是你蕭宰相話里藏刀挑起言語爭端的,可怪不得方大人。我宋人行事一向如此,人敬三分,我禮讓一尺。人敬一尺,我退一丈。若是誰蓄意挑釁,意圖霸凌。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上,我們都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還望蕭宰相自己行為言語得體,方可得到我們的尊重。”
蕭裕愣了愣,呵呵笑道“這么說,倒是怪老夫了?老夫只是說了個事實罷了,誰料到讓你們不高興了。罷了罷了,就算是老夫的錯吧,不提此事了。老夫是來迎接你們的,可不是來和你們吵架的。二位跟老夫一起進城吧。”
史浩拱手道“蕭宰相大人大量,史某欽佩,有勞大人引路。”
眾人催馬準備進城,那蕭裕撥馬在頭里走了幾步,卻又勒馬回頭道“對了,有幾件事必須要交代你們。燕京府即將成為我大金都城,現(xiàn)如今正在從各處遷移來官衙官員和百姓,城里有些紛亂。你們是宋朝來的使者,不宜在城中亂闖亂行,請二位以及你們手下的兵馬嚴格約束,不得隨意走動。倘若惹了是非,到時候可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史浩拱手道“那是自然。”
蕭裕點頭道“還有,你們是宋朝使者,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們來此事和我們進行商談和議事務的,莫要做和你們身份不符的事情。倘若你們做出刺探軍情這種事來,就算你們是大宋使者,也難逃一死。”
方子安大聲道“蕭宰相,天都快黑了,你有完沒完?我們奔波數(shù)千里來到燕京和你們談判,人困馬乏,疲憊不堪。出于人道考慮,你也該盡快安排我們進城居住安頓歇息吧。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說?基本的待人接客的禮儀都不懂。難怪有人將你們稱之為……那個。”
蕭裕臉色慍怒之極,他當然知道方子安說的那個是什么意思。無非便是‘蠻夷’二字。他本要發(fā)怒呵斥,想想?yún)s又忍下了。這方子安不知天高地厚,他已然入了龍?zhí)痘⒀ǘ蛔灾约汉伪馗芽谏嘀浪兹绶凑啤?
當下眾人跟隨蕭裕等人策馬進城。城中景象更是令人嗔目結舌。在城外看起來,這是一座巍峨雄偉的巨大城池。但進了城里,感受卻有極大的反差。整個城池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工地一般,到處塵土飛揚,空氣中灰蒙蒙的一片,昏暗黯淡。到處都是正在建造的房舍,正在挖掘的溝渠街道。暮色之中,無數(shù)的民夫像是在微光中蠕動的亡魂一般,螻蟻一樣的在忙碌著。騎著戰(zhàn)馬的女真騎兵揮舞著鞭子呵斥著驅趕著他們。方子安仔細觀察那些人的形貌,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大宋百姓的裝束,在寒風中穿著單薄破爛的衣物被驅趕勞作著。顯然,他們都是金人抓來的大宋淪陷之地的百姓,充作民夫為他們建造新都。
人馬踏著塵土飛揚的長街行走著,史浩方子安以及消防軍上下人都沉默不語,心中悲憤交加。若說以前有的人不能直觀的感受到淪陷之地百姓的痛苦以及金人的兇蠻的話,此刻他們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一切。金人占據(jù)淮河之北之后,根本沒有把原來大宋的百姓當人,他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