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凡俗小事都演繹成詩。
她們在那詩里撒嬌也好,妒忌也罷,男人都不會當真與她們生氣,畢竟詩歌本身代表的便是神經質的浪漫。
這就好比吃羊肉的人不會嫌羊肉味膻兒,喜歡鄭貴妃的萬歷皇帝也不會嫌她撒嬌賣癡。
因此鄭貴妃便有一種敢于駁斥皇帝的特權,雖然這種權力言官也有,但同樣一句話說出來,言官嘴里的那就是意圖殺人的利刃,鄭貴妃口中的就是媚人的情藥。
朱翊鈞覺得這樣的鄭貴妃是很厲害的。
一個美人美歸美,但見過世面的男人總還能克制得住。
偏偏鄭貴妃身上的那是媚,懷到第四個孩子也不能妨礙她的媚,會媚人的美人哪個男人能吃得消?
就是與她天天住在一塊洗臉刷牙、吃飯喝湯,仙子都被共同生活的真面目磨成凡人了,她鄭貴妃也還能是媚的。
因此朱翊鈞聽她提起史賓,心里知道她這是在給皇帝臉色瞧,但也只把它當成一個女人在給她的男人臉色瞧。
他朱翊鈞不是萬歷皇帝,在這一刻也暫時性地成為了鄭貴妃的男人。
史賓的事朱翊鈞是知道的,這段史料他在穿越前也見過。
史賓是嘉靖四十一年入宮的內侍,因為多學能書而被選入文書房。
當時萬歷皇帝正好想要一個得力的內官到司禮監做秉筆,在御前幫辦機務、處理章奏,便想到了史賓,覺得此人人才難得。
就在萬歷皇帝在猶豫此人可用不可用時,嘴里念叨了兩句,恰巧被鄭貴妃聽到了,就在旁邊隨口幫了個腔,也說史賓堪為秉筆太監。
不想鄭貴妃的這一句幫襯不但沒有起效,反而讓萬歷皇帝疑心史賓鉆營宮闈,接著立刻就將史賓貶謫去了南京。
后來過了幾年,事情漸漸過去了,史賓又慢慢悠地升回北京,仍到司禮監文書房辦事。
有一天,有一件要緊的旨意要發到內閣,按照慣例,該是文書官排名第一的太監親自捧送圣旨到閣,而史賓正好名列第一,于是就由他親自去了。
結果就在他回來復奏的時候,萬歷皇帝見是史賓跑去內閣去傳旨,忽然想起他“鉆營宮闈”的舊事,頓時大怒,以史賓是故意借著傳旨夤緣攀附閣臣,于是又將史賓貶回了南京。
這則故事的主要意義在于,萬歷皇帝并非因為寵愛鄭貴妃就任其插手內廷用人或是國家大事。
相反,萬歷皇帝對于后宮干政一直保持著高度的敏感性。
太監們想要繞過萬歷皇帝,通過討好鄭貴妃獲得內廷職務,在萬歷一朝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正是因為這種事不可能,所以鄭貴妃才能拿它來向萬歷皇帝撒嬌。
她的媚人是有章法的,這一點就連與她接觸不多的朱翊鈞也能看出來。
朱翊鈞回道,
“一點小事,也值得你這樣惦記?”
他伸過手,掀開蓋碗,將剛換上來的熱茶向鄭貴妃那邊遞去,
“史賓要當真是個得力能干的,過幾年還能從南京升回來。”
鄭貴妃的手還放在肚子上,頭一偏,湊著皇帝親自端來的茶盞喝了一口。
接著抬頭便朝朱翊鈞粲然一笑,笑得明眸皓齒,目光流轉間露出了兩分狡黠的意味,
“原來皇上還是皇上?!?
鄭貴妃又扶著腰坐正了身子,用一種帶了點兒了然、又有點兒遺憾的語氣道,
“是妾孕中多思了。”
朱翊鈞放下茶盞,道,
“無妨?!?
鄭貴妃不去看他,只是道,
“皇上體貼妾的心還和從前一樣。”
朱翊鈞道,
“那是自然?!?
鄭貴妃笑了一笑,道,
“那妾就心安了?!?
朱翊鈞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