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謀反,幽禁于鳳陽慘死,這種事朕做不出。”
張誠連連叩頭道,
“皇爺息怒,老娘娘并無此意,都是奴婢不會傳話……”
朱翊鈞不理他,繼續自顧自地道,
“朕知道他們不想變,無論是內閣、潞王還是老娘娘,所以他們要朕學古人,要古人教朕來治國。”
“他們以為朕聽了古人的話,就能一直把這大明當一個‘古國’治下去,當成三皇五帝時的一個城邦治下去,朕告訴你,他們休想!”
朱翊鈞閉上眼,腦中又浮現出太廟的赤金貼花天花板,
“朕絕不當裱糊匠,一座房子漏雨,要修修補補,可拆了東墻補西墻,終究是不夠的。”
“司馬光說得不對,他只想讓皇帝學堯舜,這樣的人說的話不能聽。”
張誠沉默頓首,半響后輕聲回道,
“可倘或不愿修修補補,一下只換了梁柱,若是這換來的梁柱不好,房子也是會塌的。”
朱翊鈞睜開了眼,
“但若不換梁柱,屋外的風雨一大,這房子也快要塌了。”
萬歷十五年,是一五八七年,離歷史上清軍入關的崇禎十七年,還有五十七年的時間。
張誠道,
“奴婢才疏學淺,還請皇爺恕罪。”
說罷,張誠又兀自磕起頭來。
朱翊鈞仍背對著,不去看他,
“你不是才疏學淺。”
朱翊鈞淡淡道,
“你是吃準了朕的性子,知道朕斷不會因傳話而責罰你。”
張誠默然片刻,道,
“皇爺是仁善之人。”
朱翊鈞道,
“仁善之人未必不能是圣主明君。”
張誠叩頭以應。
朱翊鈞又慢慢往里挪了幾步,
“朕累了,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下去罷。”
張誠站了起來,同這幾個月一直以來一樣,躬著身子,低著頭,悄沒聲地退出了暖閣。
朱翊鈞緩緩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見那萬歷螭龍仍靜靜地蜷縮在那帳子頂端。
獸身退化,龍身萌出,類虎似貓。
仿佛一條蟄伏于深淵的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