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在發射過程中容易磨損,其報廢的速度要高于滑膛槍,因此線膛槍很早就被發現出來,但是直到西方侵華時仍然主要使用滑膛槍。
所以晚明即使有西學傳入,但能提高火器準確度的膛線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妥善解決。
這也是后金冷兵器部隊能戰勝晚明火器部隊的原因之一。
朱翊鈞想了一想,并不泄氣,又指著銃管的徑口問道,
“這孔洞是怎么鉆出來的?”
那太監笑道,
“是兵仗局的工匠鉆出來的。”
太監朝朱翊鈞比了個手勢,
“兵仗局有專門的鉆架,使得下部鉆頭保持不動,匠人們再用皮條拉動銃管轉動,如此反復則可成型。”
朱翊鈞問道,
“那也就是說,這銃管鉆孔的大小、內壁的勻稱與否,全部憑借的是鉆孔工匠的手感和技巧了?”
那太監忙笑著保證道,
“皇爺放心,這兵仗局鉆孔的匠人都是積年的熟手,就算偶有差池,那也是萬中之一。”
“倘或鉆出來的銃管不能制槍,奴婢們便會棄之不用,萬不會因這微小之差而耽誤國家戰事。”
朱翊鈞點了下頭,并未出言有所責備。
晚明技術人員的想法和這個兵仗局掌印太監大致是一樣的,工具制造全憑能工巧匠的熟練技藝,全不懂流水化和規模化。
倘或是燒造瓷器或者打造黃花梨木家具這樣的工藝品,那尚且可以說是底蘊深厚的中國工匠精神。
但火器制造卻不同。
槍管在純手工操作下不可能始終保持一致,這就使得晚明制造出來的火銃口徑不一,銃管壁厚度也不一致。
尤其在槍管內部出現凸起時,火藥的爆發力會被凸起處阻塞從而使其沖力回轉,槍管壁薄弱的地方很可能出現炸膛的情況。
而且如果槍管的口徑一致,則可批量生產壓縮好的火藥塊組成定裝火藥,用時直接裝載,便可極大地提高發射頻率。
朱翊鈞將銃管放回了托盤上,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晚明的火器,甚至古代至近代中國的火器,之所以比近代西方火器落后,絕對不是由于中國火器專家的無能。
相反,古代中國的火器專家已經在現有的社會生產力基礎上創造出了超越時代的理念。
譬如萬歷時期著有《神器譜》的火器研制專家趙士楨。
他發明的“迅雷銃”、“掣電銃”、“火箭溜”、“魯密銃”、“鷹揚炮”等,已經突破了晚明鳥銃“一發而畢”的限制。
他制造的火器不但可以戰酣連發,而且可以借用彈簧的作用和燧石摩擦發火。
不僅克服了風雨對發射造成的影響,而且無需用手按龍頭,射擊精度也更準確。
且其設計原理與近代步槍的子彈裝填十分相似,甚至已經具備了現代旋轉機槍的雛形。
歷史上趙士楨被朝廷所重用是在萬歷二十五年,朱翊鈞雖然知道他的才華,但并不想將這件事的時間線強行提前。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大明現階段的工業科技根本配不上如此有創造力的發明家。
是的,大明缺的不是發明家而是科學家。
中國之所以沒有真正越過熱冷兵器的鴻溝,就是因為沒有理論基礎,而這個基礎就是知識的體系化。
譬如大明要想靠熱兵器打贏八旗軍隊就需要膛線,膛線的制造需要車床的高度穩定性。
同時槍管的制造廉價化和統一化也需要車床的建立,而車床的建立依賴于數學、物理等精密科學才能實現。
然而車床是不規則的,生產的產品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規則圖形,這些在傳統幾何和數學領域是不可能實現的,必須依靠微積分、解析幾何等來完成。
西方科技是靠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