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海運運糧之船免稅販貨的特權,他們一定會群起反對?!?
朱翊鈞想了想,道,
“海上商路眾多,也不是所有的船都要往長江出??谧摺!?
鄭貴妃加了一句道,
“那濠鏡呢?妾聽聞皇上近來特意從濠鏡接了個倭國使團來,又下旨重新恢復四夷館舊制,可見是看重濠鏡的地理之宜,倘或濠鏡受了影響……”
朱翊鈞笑了一聲,打斷了鄭貴妃的話頭道,
“你是怕漕幫和海商互相攻訐,最后卻傷了鄭國泰,對罷?”
鄭貴妃斂目道,
“既是利國利民的好事,皇上便不應把功勞全送給鄭國泰一人?!?
朱翊鈞聞言不禁失笑,
“那還能有誰?。客醭瘜u嗎?”
王朝寀是王恭妃的父親,現已授封錦衣衛百戶。
鄭貴妃囁嚅片刻,道,
“永年伯和武清侯也頗有聲望?!?
鄭貴妃說完這句話又低下了頭,她有點兒怕皇帝怪她不識抬舉,雖然她知道朱翊鈞不是原來的萬歷皇帝,但皇帝總還是皇帝。
朱翊鈞心下卻松了一口氣,為自己,也為鄭貴妃,他料想得沒有錯,鄭貴妃并不是一個雇一個瘋子就冒冒失失闖進東宮刺殺太子的狠毒女人。
她甚至并不驕橫,連想為自家避禍都要把惹禍的源頭說成皇帝的恩典。
“武清侯就算了罷?!?
朱翊鈞想起李太后反對外國人進入內陸的言論,
“做個棉襖都能凍死人,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娘娘雖不偏袒,朕卻不敢用他。”
李太后的父親李偉在萬歷十一年便已去世,現在的武清侯是李偉的長子、李太后的長兄李文奎。
當年朝廷要給薊鎮二十萬將士做棉襖御寒,李偉見這是一樁肥差,便把這個差事承攬了下來。
朝廷一共撥款二十萬兩白銀,李偉卻只花了五萬兩在棉襖上,其余款項全部私吞,做出來的自然是一批殘次品。
結果薊鎮士兵因此被凍死十九人,最后還是戚繼光不忍將士們如此受凍,上奏朝廷,引起朝堂一片嘩然。
但由于李偉身份特殊,也只是被罰了半年俸祿,又被李太后宣進宮去申飭了一番。
其實李太后對自己母家倒是不怎么偏袒,《明史》上說她“不以父故骫祖宗法”,也不算名不副實。
鄭貴妃見皇帝似有動搖,忙又道,
“永年伯卻是可靠。”
朱翊鈞笑了一下,沒立刻允準,只是不置可否地道,
“那朕再考慮考慮。”
鄭貴妃見朱翊鈞沒有回絕,便知他聽進了自己的話,趕忙笑道,
“中宮娘娘母儀天下,倘或此事能成,也是永年伯的功勞最大。”
朱翊鈞點了點頭,道,
“你既不反對,那朕一會兒就去告知皇后此事,讓她妥善安排?!?
鄭貴妃笑了笑,道,
“中宮娘娘是慈善人,皇上可要以禮待之才是?!?
她對著朱翊鈞那么一笑,整個紫禁城的春風都像是吹到了她的眼睛里,瀲滟一閃,便綻放出數不盡的錦簇花朵來。
朱翊鈞也沖著她笑,他聽出鄭貴妃是在提醒他要在王皇后面前自矜身份,裝出皇帝威嚴的樣子來,
“這是自然。”
朱翊鈞發現鄭貴妃這種女人就是有本事讓男人順其自然地溫柔起來。
即使是朱翊鈞這種原本就十分溫和的男人,同她一交往,竟然還能變得更溫柔些,甚至溫柔得超出了男人應該溫柔的范圍,
“皇后若知道你這般為她著想,一定會很高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