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睨了他一眼,開口解釋道,
“我一是懶得攬事上身,二是倘或遼東一直馬政敗壞、依賴太仆寺輸銀,那這馬價銀一出一入,朝中一路人就都有錢賺。”
“我若是主動說要改革遼東苑馬寺,豈不是立時便斷了人家的一條財路么?”
努爾哈齊道,
“皇上一下旨,這條財路遲早要斷,父親還不如早日投資海貿,搶在所有人前面向皇上表態支持開海和改革馬政。”
“這兩樣都是難啃的硬骨頭,父親這一表態,即使皇上心中對父親略有微詞,也不會在這時就給父親難堪。”
李成梁道,
“難堪我倒不怕,我怕的是惹事。”
其實在這里李成梁還有另一層擔憂,就是他怕他一旦將錢給了永年伯或者鄭國泰,在皇上眼里,會不會就成了變相地站在未來嫡子和皇三子那邊?
可是朝中文官多支持皇長子,兩位皇子年紀又小,往后再有甚么變故也不好說,他可不想現在就在國本問題上貿然站隊。
努爾哈齊并不知這回主持海貿的是外戚,見狀仍勸道,
“父親支持的是皇上,又能惹來甚么事呢?”
李成梁默然片刻,道,
“海貿是必然要投資的,只是這錢甚么時候送出去、該怎么送出去,我卻還要等上一等。”
努爾哈齊問道,
“父親要等甚么?”
李成梁道,
“禮部又來了旨令要催你進京朝貢,我要先看看遼東巡按御史遞上去的奏疏能不能起作用。”
“倘或皇上信了你的忠心,那我支持改革馬政、建州出錢投資海貿,卻還能有些示忠的功用,否則便是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努爾哈齊先是一靜,爾后了然地笑道,
“父親是擔心哥哥們。”
努爾哈齊說的是李成梁的那九個兒子。
李成梁淡淡道,
“是啊,其他人我都不擔心,唯一憂心的就是如松,倘或要改革馬政,宣鎮也一定會受影響。”
“如果我要是上疏同意改革馬政與支持海貿,那如松就更離不得宣府了,旁人不提,皇上頭一個就不會放他辭任。”
努爾哈齊道,
“假使自己辭任不成,那便只好由他人彈劾了。”
李成梁點了點頭,道,
“是啊,真要彈劾一個武將,那群言官們有的是借口,戚繼光當年他們都能尋出理由,何況是如松呢?”
“我只是怕這理由找得不好,損了如松清譽不說,皇上這一回不準辭,下一回便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