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年一屆考出來的進士不過是吏部劃定出來的人數罷了,事實上這幾百個進士名額換哪個讀書人來中選都一樣,同這做官的人是好是壞沒有絲毫影響,天下讀書人讀的都是同一套四書五經,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在東漢時當官做的是那些事,兩千年后在我大明當官做的也是一樣的事,科舉并不能讓官員變得更好,皇爺,科舉只是讓想當官的人都去讀書考試了而已。”
朱翊鈞道,
“倘或這有實際做官能力的人數,遠遠超過官缺進士的名額,那不就相當于每次科舉都是在浪費我大明人才的時間和精力嗎?”
張誠道,
“稱不上浪費,皇爺,只有能通過科舉甄別的方能是人才。”
朱翊鈞道,
“那也就是說,這大明的‘人才’,每三年才出現幾百人,不在這幾百人里面的,即使再有能力,也不能稱作為‘人才’?”
張誠理所當然道,
“自然如此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又道,
“可這本來能通過科舉考上的名額被朝廷作價賣了,豈不是對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讀書人十分不公?”
張誠笑道,
“不會,生員捐納入監之后,如果不愿意通過吏部的漫長考核,便要再花錢捐納入官,且花了錢,最高不過可捐納得六品官,再想往上就必得科舉正途出身了,否則外朝的文官也不會樂意啊。”
朱翊鈞道,
“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錢,從生員到入國子監讀書到正式入仕做官,是可以一路買上去的?”
張誠道,
“確實如此。”
朱翊鈞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一個生員可以通過正規途徑花錢買來正六品以下的官職,那長此以往,在我大明當官的,理應個個都是原本就家財萬貫的富民,如何還會甘心受科舉限制?”
張誠笑著回道,
“這便是吏部的職責了。”
朱翊鈞呷了口茶,
“難不成這里頭有甚么見不得人的貓膩?”
張誠道,
“貓膩倒沒有,只是皇爺心善,奴婢怕您知道了不高興。”
朱翊鈞看了他一眼,道,
“朕沒甚么不高興的。”
張誠見推脫不過,只得進一步詳細解釋道,
“其實簡單說來就一個字,‘等’。”
朱翊鈞問道,
“‘等’?怎么個‘等’法?”
張誠道,
“皇爺聽奴婢從頭解釋罷,這‘坐監歷事’之制,乍看起來只有‘歷事’二字,但這二字之中,卻處處皆須花錢彌縫。”
“依照我朝祖制,國子監中推行‘六堂積分法’,實行歲考、月考制度,所謂‘六堂’,則是以國子監內部之正義、崇志、廣業三堂為初級,修道、誠心二堂為中級,而率性一堂為高級,一般情況下,監生在升至率性堂時,便已然是經史兼通、文理俱佳。”
“不過僅是這樣還不夠,在進入率性堂之后,還需要通過各種科目的考試,由國子監司業進行打分,當監生能夠在一年之內修滿八個積分,方才有資格被選取到官衙之內進行歷事,而未能達標者則繼續留堂修習,不予任事。”
“且在被選任的歷事監生中,也有正雜之分,一般而言,通過正規考試進入國子監為正,而通過捐納錢粟的則為雜,因此捐納監生通過六堂積分獲得出身而入仕,一般需要十年以上,其寫本、清黃等雜歷,亦須七八年。”
“對花錢買出身的監生來說,即使能捐納入監,也要考試合格后才能撥歷,歷事后結束后還要覆考,競爭十分激烈,即便能順利通過以上考核,也不過僅僅是作為‘候缺’之一,在未能有官缺之時,則需要在原來的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