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護,成為地方對漕軍的有力庇護,而鄭國泰現(xiàn)下的建議,就是用輪船招商局的“新標準”去打破這一層地方保護網(wǎng)。
“地方州縣和漕幫的利益糾葛主要就在于販賣私貨和造船物料這兩樁事上,倘或皇上先是‘嚴查烏香’,接著斷其料銀,把這一項陋規(guī)來源給徹底革了,那么不等京師沒了白糧,地方肯定就先坐不住了。”
鄭國泰認真道,
“不管是誰在背后興風作浪,只要地方肯查,則一定能為皇上尋出那幕后主使。”
朱翊鈞定下神來想了一想,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怎么這件事又推到地方頭上去了呢?”
皇帝一直交握著的雙手放開了,
“倘或地方不吝于那料銀陋規(guī),此事不就等于不了了之,何談引蛇出洞呢?”
鄭國泰鼻子一皺,頓時換上了個泫然欲泣的表情,
“輪船招商局若是成功奪走了漕船的通行許可權,那幕后之人必定會有所反應,到時……”
朱翊鈞慢慢道,
“鄭卿,你在撒謊。”
皇帝抬起了眼道,
“假設輪船招商局成功控制了漕船的通行許可權,那漕運改海運就相當于已然成功了一半,控制了漕船許可就等于掌握了漕工的生計來源,掌握了漕工的生計來源就等于控制了他們的勞力,有了這百萬漕工的勞力,哪里還開不成膠萊河呢?”
“更何況若是漕船的船料料銀被因此削減了,即使是單純出于利益考量,地方州縣和船廠也會加倍歡迎接下來的海船制造,反正不管造甚么船都要用木頭,東邊不亮西邊亮,漕船的料銀減下去,海船的料銀卻一樣要攤派到地方賦稅上,一樣的陋規(guī)在海船上可以再來一遍,地方能有甚么損失?”
“只是漕船料銀一減,地方上的力量一定會支持朕造海船,因此那幕后之人若是再想以煽動漕工鬧事的方法反對海貿(mào),必然會風險重重,不過要說此人會明目張膽地自己跳出來彈劾鄭卿,朕是斷然不信的,恐怕鄭卿自己也不會相信,輪船招商局若是被盤活了,鄭卿必然炙手可熱,除了科道官之外,誰又會在那時候再帶頭排擠鄭卿呢?”
鄭貴妃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
“倘或此事被有心之人所利用,未必就不會牽涉國本……”
朱翊鈞笑了一聲,
“又是國本,鄭卿要真那么會爭國本,怎么還把查人的事推到地方上去?”
鄭國泰不吱聲了。
鄭貴妃比較英勇,一般不在乎名利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都比較英勇,這時她離移宮案里的鄭貴妃還差得很遠,因此反而敢于直言不諱,
“東廠專門是查人的,皇上怎么不說派張鯨啊?即使是怕傷人性命,那不殺人有不殺人的查法,不抓人有不抓人的查法嘛,難道皇上不下旨,張鯨敢無緣無故胡亂殺人?”
鄭貴妃眼一瞪、嘴一撇,就仿佛剛剛看到朱翊鈞刻意躲開她放在他背上的手似的那樣道,
“明明是皇上疑心重,怎么偏偏來怪妾的哥哥,依妾看,哥哥方才能說這些話,已是很不容易了,要再往下多嘴,往后必定會有人說哥哥挑撥離間、殘害忠良,那時哥哥該如何為自己分辨呢?”
朱翊鈞看她一眼,覺出鄭貴妃這會兒的情緒有些不大對,雖然鄭貴妃是他目前所能看到的最獨特最有個性的女人,但那“個性”也是相比于萬歷年間的明朝女人來說的。
如果說紫禁城中的女人個個溫柔如水,那鄭貴妃就仿佛是玫瑰花上的一根軟刺,再扎人也疼不著手,因為她大部分時候都美得讓你知道她毫無攻擊性,
“這話說的,好像朕有意不讓張鯨去查一樣。”
朱翊鈞沖鄭貴妃笑了一笑,其實他對張鯨的疑心倒真不重,他不愿把張鯨派出去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知道按照歷史時間線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