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兩度不入試,直到萬歷二十九年,王錫爵第二次罷歸八年后才考中榜眼,被授翰林院編修,朝野因此以‘父子榜眼’,而傳為美談。
“皇爺明鑒,倘或不復試,豈非坐實了閣臣謀私之嫌?”
張誠輕聲細氣地勸道,其實對于王衡和李鴻來說,再等上三年或者六年去參加會試是無所謂的,畢竟他們確實有真才實學,但是及時復試以證實自己舉人功名得來清白的機會只有這么一次,如果這一次錯過去了,往后再想分辨,或許就沒那么容易了,
“王錫爵的奏疏上說……”
朱翊鈞接口道,
“‘祖宗二百年來,輔臣子見疑而覆試,自臣始;北京解元見疑而覆試,自章禮與臣男始,使臣男班于章禮權門狗盜之例,此為誰辱,而又可使再辱乎?文章自古無憑,雖前輩名家,尚未識真是真非,乃今新進初學,字句小訛,被以關節之名,幽不有鬼神,明不有公論乎?”
朱翊鈞伸出手來,敲了敲御桌臺面,他低頭抿了下嘴唇,手指停在桌面上頓了半分鐘,才繼續用他穿越前獲得的歷史知識補充道,
“這個章禮啊,朕記得是嘉靖四十三年順天鄉試甲子科解元,那一年的鄉試首題是‘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恰逢當時的主考官林對山偶患目疾,不能閱卷,于是命副考遍讀所有取卷,卻謂皆非解元,爾后反讀落卷,才得章禮之卷,據說當時林對山讀至文章起股,便已定章禮為真解元。”
張誠干巴巴地笑了一笑,
“是啊,章禮是落卷變解元,王衡卻是解元變落卷,難道就因為章禮是匠籍,而王衡是輔臣之子,待遇便如此不同?”
朱翊鈞跟著笑了笑,表示自己也不贊同這種逆向歧視,但是他笑完之后又有點兒怔神,他想,“逆向歧視”這個詞語在萬歷十六年還是太先進太飄渺了,晚明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根本不會參與到科舉競爭中,這又怎么算得上是逆向歧視呢?假設晚明存在逆向歧視,那二十歲的魏忠賢怎么會是個文盲呢?
張誠繼續道,
“奴婢以為,黃洪憲申辯的奏疏就寫得很有道理,高桂既然說順天府鄉試存在賄賂舞弊,那么就應當直言行賄者何人、受賄罪何人、見證者何人,何處交通、何時聯絡,如此捕風捉影,卻反要求受劾者自證,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朱翊鈞默然片刻,道,
“確實,當年說張懋修的狀元名不副實,朕也沒給他自證的機會。”
張誠忙道,
“皇爺您沒有錯,昔年楊慎何等高才,然因其父乃首輔楊廷和,考上狀元之后依舊遭人非議,又何況那才學之名遠不及楊慎的張懋修呢?”
朱翊鈞點了點頭,忽然道,
“其實以楊慎的才學,根本不必在八股文章上荒廢時光,倘或世宗皇帝……”
皇帝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改口道,
“噯,算了,既然王錫爵和申時行一再要求朕同意高桂復試之請,那就復試罷,瞧瞧王錫爵這語氣,朕要是再不同意復試,他怕是又要上疏乞骸骨了?!?
張誠覺得皇帝的態度十分可疑,這話聽上去似乎像是迫于無奈才答應復試的,難道是皇帝對王錫爵有甚么不滿?
楊慎當年遭質疑,也是因為楊廷和在大禮議中落敗的緣故,可細聽皇帝的意思,似乎也是承認王衡才學過人,自證清白純屬多此一舉啊。
“八股文就是挺麻煩的,多一個字少一個字都能牽扯出這些事來。”
朱翊鈞撐著腦袋道,
“朕就不學八股,也從來沒想過要去學八股,不是照樣能治國理政?你也不學八股,內書堂壓根就不教八股,你不是照樣能替朕批紅?倘或一樣是要考一些沒用的知識才能篩選出人才,還不如考一些教人省心又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