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就住在乾清宮,跟你同吃同住,這樣誰也不敢怠慢我,連鋪宮都不必了。”
朱翊鈞憂慮道,
“這樣會不會顯得你太過于特殊了?”
李氏道,
“不會,這是明朝后宮的成例,這乾清宮后廡有個青霞軒,本來應該住的是皇帝不欲走宮時隨時供皇帝御幸的女答應,或者是一些不選作妃嬪但適合在宮中任職的低階女官?!?
“只是歷史上的萬歷皇帝應該沒有在后宮沿用這個職位,或許實際上是設置了,但是后來天啟年間把萬歷皇帝的后宮全部給追封了,于是萬歷皇帝左右看起來就不存在這些有名無分的答應了。”
被李氏這么一提醒,朱翊鈞也想起來了,
“這個職位在歷史上應該叫‘青霞女子’,崇禎的時候應該是恢復了,因為后來李自成進京之后,這些青霞女子為了名節就集體自盡了?!?
李氏毫不在意地笑道,
“對嘛,所以它一點兒都不特殊?!?
朱翊鈞道,
“我怕你覺得委屈?!?
李氏道,
“咱們要是最后能達到憲政民主的改革目標,給大明全體婦女投票權和參政權,我就不覺得委屈,只要能達到這個目標,我現在是甚么位分、名下有甚么發明,我都覺得無關緊要?!?
朱翊鈞對于李氏這種過于博大的歷史觀感到相當佩服,
“那這番薯的種植方法豈不是無人認領了?”
李氏回道,
“那不如干脆就說是老百姓自己發明的,被你這個皇帝聽去了,你覺得這個方法特別不錯,所以特命有司在潞王藩地推廣,這樣誰都不必居功,也不必擔責了?!?
朱翊鈞道,
“倘或我這樣說,外臣定會追問?!?
李氏道,
“你可以說是從東廠番子那里聽來的么,這東廠的職責,就是包括每日訪看兵部,察看有無進部、有無塘報,還有京城各門和皇城各門的關防出入,甚至地方的失火、雷擊,以及北京的雜糧、米、豆、油、面之價都要在每月晦日匯報上來。”
“你從這一項里隨便找個借口,就說是東廠在探聽民間物價多寡、晨歲豐歉的時候,打聽到了這種新興的種植方法,比李材在云南試種的還要先進一步,是百姓根據因地制宜自己發明創造出來的?!?
“你這樣一說,東廠難道還會反過來說沒有這回事?然后你把這些整理出來的方法像朱元璋當年分發《大誥》一樣,往潞王藩地一印再一傳,待番薯普及成功,不就都齊活兒了?”
朱翊鈞笑道,
“你這法子真好。”
皇帝嘆了一聲,又道,
“要是我面見閣臣的時候,你也在我身邊就好了。”
李氏聞言卻笑道,
“別用這一套來當情話好罷,我才不用你哄?!?
朱翊鈞淡笑道,
“我是認真的。”
李氏笑道,
“算了罷,我不要這種垂簾聽政的權利,我要的是能堂堂正正參政投票的權利。”
朱翊鈞對著這笑容由衷地道,
“我覺得你真了不起。”
翌日,朱翊鈞坐在文華殿召見閣臣之時,還在想李氏的笑容。
他想他贊許李氏了不起是真心的,一個人得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經受住“成為晚明番薯種植法發明者”的誘惑,這是拯救蒼生的千古美名啊,朕親手捧到她跟前,她為何能如此不屑一顧?
或者李氏靠的不是忍耐力,而是她心里的恨,她恨到能奉獻一切去成全他朱翊鈞,乃至連虛名都不稀罕。
又或者并沒有這么復雜,就是她單純不想告訴自己在現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