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馬車緩慢地行駛在郊外,應織初閉目坐在車上,一時無聲。
駕車的車夫是個年輕黝黑的小伙子,一手輕揮馬鞭,“啪——”一聲,馬兒一個激靈渾身一震,踢著步子向前跑去。
車夫手里的鞭子甩一下歇一下,停頓有序,他嘴里哼著小曲,整個后背倚在車框上,隨著馬車行駛微微顛簸,晃悠著二郎腿好不悠閑。
咋遠一看,仿佛尋常的趕路人。
雨生雙手抱胸地靠坐在車內,這是應織初沒有想到的。
沒想到他會跟來。
她忍不住輕嘆一口氣,手指輕扣座沿,算計著他們出城的時間。
本想假借出城甩掉他們,可是這小乞丐竟然執著地跟過來,如此一時之間她便不知如何應對。
雨生偶爾看應織初兩眼,見她并無異動,心里漸漸放松下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車壁塞去,怕自己一身的臭味熏著女子。
不過,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情竇尚未初開,顧及不到太多。
心里盤算著昨晚派狗蛋送信的事,雖是平安送到,卻趕巧大人不在都內,想到此處,雨生瞥了一眼應織初。
應織初好暇以整地坐在一旁,未感到雨生的打量。
他瞧著女子的一身男裝扮相,臉龐也故意涂了一些黃粉,但是眉眼的神韻卻難以掩蓋,尤其她的身姿背影更是脫俗,大人畫中人定是此人,想起大人當時之所托,若尋到此人及時來報,不得告之旁人,便知其中利害不得與他明講。
可是以大人的身份,為何不親自查找,只是吩咐給他們這些乞丐呢?
而且,昨晚廟里明顯有人來過,他多次察看也未尋出蛛絲馬跡,那座舊廟是城中兄弟聯系的落腳點,一般人并不知道他們會在此聚集,除非是他們老早便被跟蹤了……
加之大人手下今早送來的紙條,唯有“出城”二字。
可見此事之復雜,已超乎他的預料。
雨生思緒亂飛,不知此女子背后究竟牽涉著什么。
——
山巒環城,以開眼闊,金樹漫花,亂瞭人眼。
秋風入懷,涼意十足,萬縷金光洋洋灑灑傾斜而下,再聞著花香葉鮮,聽著鳥兒鳴唱,好不愜意。
車夫臨在其中,又聽到了溪水潺潺聲,心下一涼,口中的干渴勒令他停下馬車,抱著水囊朝溪邊跑去。
吹了多半日的風土,剛好能借著清水一洗而凈,若能再飲上幾口甘泉,真是好不暢快。
馬車忽然停下,雨生心里猶疑,撩開車簾一看,原來是車夫去打水了,他回眼一瞥女子朱紅的櫻唇,低頭喃喃道“下午還要趕路,我去為公子打點水來。”說罷,便敏捷地跳下馬車。
悶在車里半日,尤其是守著一言不發的女子,雨生只覺心里緊張躁熱,秋風一掃便整個人漸漸輕松下來,他抖抖肩膀,悠閑地朝溪邊走去。
應織初睜開微闔的眸子,纖指挑開窗簾一角,金光便趁機溜了進來,映著她另一支手上的銀針發出淡淡亮光。
黝黑的臉龐映在溪水上,車夫掬了兩捧清水沖臉,再猛然搖頭,沾濕的發絲帶著水珠賤到他衣領甚至全身,他仍渾不在意。
“哎,真舒服!”
他嘴里嘆著,一陣小風襲來,恰巧打落了草間的花瓣,搖搖晃晃地落到他捧水的手中,他只嘿嘿一笑,罵道“這水我還沒喝,倒讓你先喝了,咕嘟咕嘟——”貼著花香,虎里虎氣地喝光了捧著的水。
然后長舒一口涼氣。
“痛快!”
一陣若有若無的嗤笑,隱約響起。
雨生遠遠躲在一旁,尋了處陰涼清靜處,撥開水上的花瓣,落葉,先小心翼翼裝了壺干凈的水,才捧了幾口潤潤喉嚨。
雖然入肚一股涼意,心神卻略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