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都夢想能在平凡的歲月里,一夜成名!在武藝上、功名上,或是手藝上,又或是別的什么地方。假使做不到令人高看一眼,起碼,也得一鳴驚人!
所以,黃橙,一夜成名;同時,一鳴驚人!
大伙都在討論他,討論他主要是要討論他身上的兩個東西;他的身份,還有就是他的屁股。
先說他的身份;但身份是個流動變化的東西,那就從頭說吧。最早他是個農家孩子,后來做了賊,再后來莫名其妙的成殺人犯了,一不小心還當了逃犯,最后,機緣巧合投身江湖名門,稀里糊涂作了武林高手的入室弟子。幾番沉浮,七上八下,令他哭笑不得。他沒見過大海,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足夠“波瀾壯闊”!
再說他的屁股。從形狀上來講,除了因為瘦,顯得有棱有角,偶爾鋒芒畢露之外,和多數人的一樣,也一條縫,兩瓣肉。而從作用上說,實打實的,也是個只往外吐,不往回撈的敗家玩意兒;這年頭,大伙兒肚子里不容易擱點好東西,可沒一會兒,它就給你全敗光,美其名曰:為你排憂解難!似乎,你還得謝它!搞不懂,咋不把它縫上呢?
大伙兒討論的身份,是他作為入室弟子的身份。雖然這個身份有些顯貴——在龍虎門來說——可也不是什么稀奇罕見的東西。平日里,穿門過戶,低頭不見抬頭見,誰還沒見過誰?所以,不值得津津樂道。
至于屁股,每個人都有,誰也不比誰多條縫,或者少條縫。所以,本不該值得大伙兒私下里議論;再者,這東西,它也不方便拿出來說。
但就是這么兩個原本不值一說的東西,卻因為一只鞋,而產生了微妙的聯系,引發了轟動的效應,隨之,一浪高過一浪,演化無窮。
“聽說了嗎?剛來的入室弟子,學了一點武功,結果叫人摁地上,扒光屁股一頓抽!”傳了幾遍,大伙覺得不夠刺激,于是,“聽說了嗎?剛來的入室弟子,學了一套古怪的武功,一動手就脫褲子,結果叫人摁地上一頓抽!”更甚者,“聽說了嗎?剛來的入室弟子,練功走火入魔,不愛穿褲子,結果叫人摁地上一頓抽!”
這些話,黃橙或多或少聽了一耳朵,可他無法去糾正言論中走樣的部分,因為只要他一出現,大伙兒立馬全閉了嘴。但,他們的一雙雙眼睛,卻比任何一副伶牙俐齒,都更叫他羞憤難當,無地自容。
兩位師兄或是安慰她,亦或是杖言為他報仇,可他不需要安慰,也知道這仇師兄們沒法替他報;他們或許能幫他解一時之恨,可若非親手雪恥,便永遠擦不去這心頭的羞!他們都是練武的,輸了不丟人,練好了本領,自己找回來,才算是個人物。
“巨靈龍”毛十開也知道,卻沒什么表示。或許在他看來,這根本不叫事,只要他自己不去較這個真,那么自己的顏面,便不會跟徒弟的屁股掛上鉤;亦或者已經掛上,而想盡快脫鉤。
都說人紅是非多,誰能想到,黃橙卻是因為“是非多,才人紅”。
正午,飯點上。龍虎門的伙食向來不錯,頓頓都跟下館子似的。黃橙端著碗,卻吃得有氣無力,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堪重負;身前背后,多少雙眼睛啊,沉甸甸的,全壓在了他的心上。
跟他一桌的,除了自己的兩位師兄外,還有幾位同屬藏龍峰的內門子弟。按道理,他們都是一師之徒,應該榮辱與共才對。可黃橙卻覺得,幾個內門弟子閃爍其詞的眼神,與那些嘲弄自己的同門并無二色。
明面上,外人羞辱自己就算了;沒曾想,暗地里,連自己人也同自己虛與委蛇。就像棉被里忽然多出一把扎人的刀似的,黃橙的魂兒都顫了三顫。
他恨,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黃橙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飯菜即便再美味,此刻也實在難以下咽。放下了碗,他起身走了出去。
飯堂在二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