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半山腰,出門往左是盤龍道,往右是躍虎梯。修得都一樣,依山而建,鋪著一尺見方的青石磚。往上到達的地方也都相同,直通“對尊頂”。兩條終點相同的路,之所以這么叫,只為了劃出邊界,顯出不同。從整體中分辨部分,從團結中保持獨特。
平日里,藏龍峰的弟子都走盤龍道,臥虎峰的門人全走躍虎梯。沒有誰定下這么一個規矩,但儼然成了一種約定俗成。
黃橙走了躍虎梯。
一路上,他走得風風火火,虎虎生威,既有幾分囂張,更甚一般癲狂,引得臥虎峰的門人子弟一時有些捉襟見肘,不知怎么應付,只好紛紛對他側目避讓。
實際上,他明明是滿腔憤恨,打算破罐破摔,但一不小心,卻又成了無所畏懼,萬夫難當。
順著躍虎梯,他一路向下,來到了猛虎溝。這里同蟠龍谷一樣,也是修了幾座不大不小的院落,專門用來招待賓客或未入門的子弟。但附近沒有竹林,倒是有一條涓涓細流的小溪。
猛虎溝里,這會兒出來進去的人很多。黃橙原本不愛湊這份熱鬧,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比哪里都熱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覺得內心有一種肆意妄為,隨心所欲的沖動。總之一句話,在他眼里,世界似乎一下變得簡單了。沒什么不能說的,沒什么不能做的。他既在天地間顛倒,天地也在他內心翻騰;一種微妙的感覺——彼此都在彼此的掌握之中,看誰玩過誰!
抬大步,他進了院子,順著道兒,轉過影壁墻,到了大廳。廳里兩排椅子,坐著十來位前來拜訪龍虎門的江湖朋友。
他一個不認識,只管昂著腦袋,高抬步子,在這些英雄好漢眼前,一番莫名其妙的招搖過市。
大伙兒也不認識他,但有不少認出他入室弟子的身份。這些英雄或者好漢,因為自己遠道而來是客人,于是,便也沒招他。有的,還挺客氣,朝他拱了拱手。他卻一甩腦袋,“哼!”,不理人家。最后,背著手,洋洋灑灑而去。
他自鳴得意,覺得這種目中無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實在棒極了!
隨后,他又逛到一處清靜,雅致的廳堂。覺得地方不錯,往上一蹦,一屁股,便坐到了廳堂內的太師椅上。“那個誰!看茶!”他忽然向某一個人喊道。話喊出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茶上來了,但那名給他端茶的同門,即有些摸不著頭腦,也隱隱一股莫名的憤怒,搞不清楚這個藏龍峰的入室弟子,跑這來撒什么瘋。“這位師弟,請問有什么事?”話還算客氣。
啜了口茶,黃橙往椅子背上一靠,閉著眼,哼著曲兒,兩腿離地來回輕晃,并不答言。
這人二十多歲吧,憑借年歲的積累,閱歷的豐富,他并未將眼前這個裝腔作勢,瘋瘋癲癲的入室弟子看在眼中。因為他知道,甭管誰,也不能壞了規矩。“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剛入門的黃師弟吧?”
聽見這人認出了自己,黃橙把眼一睜,不大樂意。他本身就是來找茬的。“怎么著!小爺是誰,由得著你管!”
這人一點沒慌,氣定神閑,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哼哼!在下當然管不著,”這人促狹一笑,“就如黃師弟愛練什么驚人的武學,在下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去你媽的!”黃橙罵道。一抬手,把茶碗砸了個粉碎,人也跟著蹦了起來,踮著腳,與高出自己一大截的這人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旁邊的臥虎峰弟子見勢,欲往上闖,被這人一抬手,攔下了。他笑了笑。“黃師弟,這又是為了什么呢?茶不好,說話呀,在下給你換一盞便是,砸什么東西呢?砸壞了,可是要賠的喲!”掉臉朝身后的一位同門喊道:“吳師弟,趕緊打掃打掃。對了,周師弟,幫忙把黃師弟砸壞的東西記下,回頭好去找他討賠款。”似乎所有人都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