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醉生夢死了一個月的楚歌行收拾好自己,出山。
依舊是一身黑衣,腰間卻只剩了一個不離身的棕黑色老葫蘆,是賀夕樓留下的。葫蘆上掛著一個黑色的荷包,楚歌行摩挲幾下,想起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眸中多了幾分笑意。
左右近來無事,不如多待幾日。
這么想著,楚歌行施展輕功,從懸崖上一躍而下,風吹起她高揚的馬尾,如大鵬展翅,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
沒錯,楚歌行和賀夕樓的老窩,建在岐山一處懸崖峭壁上。
該懸崖是一座孤峰,如一根倒放的釘子佇立在大地上,峰尖直指蒼穹,幾乎無處攀緣。在十六歲之前,楚歌行因為輕功不夠飄逸,從沒有獨自下山過,都是由賀夕樓拎著的。
直到十六歲楚歌行生氣后,賀夕樓以楚歌行是個大姑娘了為由,每天壓著她做上下山的訓練。左右有賀夕樓看著也不會出事,那兩年,楚歌行可沒少被折騰。
楚歌行飛躍下山,從山下茂密的樹林頂上掠過,直到了出山口附近才落在地上,步行上路。她走路的姿態看似懶散,速度卻極快,約摸一個時辰后,楚歌行就到了溪春鎮內。
此時正值辰時,日光大好,春風和煦。楚歌行走在街上,遠遠的看到來福客棧大門緊閉,不由心生疑惑,可是石老頭家有何變故?
待走近一看,便見大門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灰,似是有些日子沒活動過了。
楚歌行敲了敲門,放聲喊到:
“有人嗎?石掌柜?石小虎?石小蝶?”
無人應答。
莫非是搬走了?楚歌行挑眉,顧不上禮貌與否,繞到后側,直接躍進石老頭一家住的后院。后院是一進的小院子,有三間正房并左右各兩件廂房。院中有一口井,角落還有一小洼菜地。菜地中的菜因無人侍弄,看上去蔫巴巴的。
在楚歌行觀察的途中,整個院子都很安靜,超乎尋常的安靜。楚歌行走到東側廂房門口,仔細觀察,終于在房門上發現端倪。
門上有血。
而東廂房,是小蝶的閨房。
“轟”的一聲巨響在楚歌行腦海中炸開。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抬起手,輕輕按在門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
房間內,并沒有像楚歌行想象中那樣凌亂或是滿地鮮血。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仿佛房間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幾天,隨時可能回來一般。
如果沒有角落里,窗沿上,一些難以發現的黑紅血跡的話。
楚歌行閉上眼。
意外的是,楚歌行腦海中浮現的,既不是小蝶天真可愛的笑臉,也不是二人相處的美好時光,而是賀夕樓死后,楚歌行對著他的尸體,呆呆的站了一夜。
又孤獨,又憤怒,憤怒于賀夕樓的“背叛”。但更多的,是無能為力,以及對這個世界濃濃的厭惡。
正如蘇子玉看到的那樣,楚歌行其實是個厭世且冷漠的人。她看似懶散,怕麻煩,所以不與人交流。實則是她不想和人有羈絆,才表現出種種古怪性格,將其他人隔絕在外。
她就像漂泊無依的孤云一般,并未把自己當成其中的一份子。她把自己的心冰凍起來,拒絕任何事物的靠近,獨立在外,冷眼旁觀人世間。
柳輕青曾說她“你就是個活死人,沒有半點人氣。”
應姣兒也勸她“難得來人間走一遭,還是快活自在些好。”
云潯不說話,他只是微笑,邀楚歌行喝酒。
尹星洲……尹星洲也不入世,但他有明確的追求。
只有楚歌行,仿佛人世間的一抹孤魂,抑或行尸走肉,沒有追求,沒有目標,既不因信任交心或完成追求而快樂,也不因被拋棄背叛或求而不得而傷悲。
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