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時辰，甘棠把煎好的藥端在了李詢瑾的面前。

在甘棠期待的目光中，李詢瑾端起來喝了下去。

苦，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藥都苦，他的舌頭都苦得有些伸不直，但他還是笑著，眉眼都流露出甜蜜來。

甘棠習慣性地遞了一塊糖給他，“沒事，以后就不用再喝那么多了?！?

李詢瑾點點頭，溫柔地摸了摸甘棠的頭，“你可以休息了?！?

北箏透過窗縫看到李詢瑾喝下了那碗藥，眼里閃著得逞的光，嘴角也跟著上揚。

那一刻，并沒有讓北箏等很長時間。

很快，李詢瑾就開始大量地吐血。在血跡中，甘棠慌忙地摸上李詢瑾的脈搏。

先前的喜悅崩塌，只剩下無盡的惶恐。

脈象虛弱。毒素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侵蝕他的五臟六腑，如洪水猛獸般將他吞噬。

甘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怎么會？她慌亂地去找銀針，想要控制住這兇猛地毒。

可當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李詢瑾拽住了她的衣服。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所以那牽扯也是輕輕的。甘棠停在原地，緊緊地回握了他的手，哽咽著跟他說話，“問生，你等我，你等我去找銀針，我救你，我救你?！?

慌亂之中，話都有了顫音。

“來，來不及了……甘……甘棠……”他的聲音漸弱，到后面甘棠根本聽不清。

她安撫著李詢瑾，“來得及的，來得及的。”眼前已經模糊成一片，甘棠迅速用衣袖地擦掉眼淚，臉上也沾上了血跡。

李詢瑾還是拽著她不肯松手。

甘棠抱住李詢瑾，讓他靠在自己的懷里，一直不停地搓著他冰冷的手，“問生，你說，我不走，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李詢瑾用盡全身力氣，抬起胳膊，可是卻怎么也夠不到甘棠的臉。甘棠察覺他的意圖，自己把臉貼了上去，“問生，你說，我聽著呢，我還要救你，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夫……夫人，來世，來世……”

李詢瑾的手突然從她的臉頰上垂落，摔在地上。甘棠拿起他的手，不住地往自己臉上放。她聲音顫抖，整個人都在顫抖。

“問生。”她溫柔地喊，“你醒來，你再看看我，看看我……”

沒有回應，沒有回應……

“問生，你起來啊，你要是這么睡了，你讓我怎么辦？”

“問生，問生……”

“問生，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甘棠把李詢瑾放下，一路跪著摸到那個藥碗，“到底哪里出了錯？哪里？”

甘棠仔細地回想著她所有的藥，此前都給李詢瑾試過，不會有錯，那么錯的只可能是最后一味藥。

“最后一味藥，最后……”甘棠突然頓悟。

最后一味藥雖是良藥，表面上符合她要的所有功效，可是藥性為涼性，與之前所有的藥相克。兩相沖突下，使得李詢瑾體內的毒素迅速擴張。

都是她，都是她，孩子的死是因為她蠢，如今問生的死也是，她是罪人，她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