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擦干臉上的淚水,回了一句,“沒什么。”
但還是有淚水不斷地涌出來。
李詢玦的一顆心下沉得厲害,他不知道哪里惹得甘棠不開心,讓她哭成這樣。也不知道她會說出怎樣傷人的話來刺穿他對未來的一切憧憬,更不知道她會怎樣地豎起全身的倒刺,來以銳不可當的姿態與他對抗,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手足無措地慌忙去擦甘棠臉上的淚。
甘棠微微偏頭躲開他探上來的手。
李詢玦頃時全身血液凝固,他緊張地僵在那里。他不是怕甘棠的那些敵意,他是怕,就算他做了這么多,也還是看不到結果。困難其實沒有那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直在努力付出,但還是看不見一點攻克困難的跡象。
正如,真正耗人的絕不是與苦難做抗爭,而是在一個個看不見明天的日子里逐漸消磨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怎么了?”他又問。快速地做好一切心理建設,告訴自己,無論她說出什么話,都不要傷心。
甘棠說,“你才給我捏完腳,我嫌臭。”
李詢玦無奈地輕笑。一瞬間,他又丟盔棄甲。全身的血液又流動起來,緊張的呼吸終于放松,身子也從僵硬中緩了過來。
他皺了眉頭,眼神里的防備散去換上寵溺,“你自己的還嫌臭?”
“當然嫌了。”
李詢玦這才又把手收回來,繼續著他剛才的工作。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你剛才流淚是因為什么?”李詢玦沒敢抬頭,就那么低著。
甘棠自然不會告訴他實情,隨口編了一個。“只是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現在竟然坐在那兒給我捏腳,我就覺得我太大材小用了。”是假話,但也是真話。
李詢玦更松了一口氣,有點小甜蜜地回,“伺候你,朕樂意,不算大材小用。”
這人總是能把信口拈來的情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甘棠沒接,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有個小太監來傳,說有要事找李詢玦,他這才起身離開。臨走,還吩咐了甘棠幾句,注意著點自己。
他走了,清憐自然就進來了。
甘棠正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色,屋外的綠植長得正好,生機盎然,聽見身后的腳步聲,問了清憐,“清憐,你站在李詢玦這邊,是因為沒有留住那個人嗎?”
清憐聽聞,垂下眼眸,“娘娘既然知道,又何需多問。”清憐的心里也曾住著一個人,但是她沒有留住他,從那一刻清憐就覺得,愛一個人留在身邊才對。
放手和留下本就是兩個平等的選項。只是,她后悔放手了,才會堅持“留下”這個決定。如果當初她留住了他,而事后后悔了,也許現在執著的,就是“放手”。
這些都需要留給個人,留給歲月,去檢驗,去沉淀,哪個才是最合適的。
甘棠長出了一口氣,“清憐,我覺得我背叛了我自己。”
清憐看著裹在金絲紗衣里的她,“怎么了娘娘?你不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