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了什么東西——”她對著屏風命令,“擾了陛下的清靜,還不拉出去掌嘴二十!”
一聲令下,不等離沅反應,那小內監早已拉著她去了,噼里啪啦結結實實打了二十個嘴巴,打得她臉頰腫得像桃子似的。等她再被拖回屏風的時候,慕南桀正準備起身離開,沒什么表情地環視了一圈,終于瞧見那六個越國美人。
不等慕南桀問,筠夫人已經解釋道“這是南越進貢的諸位美人,陛下可要過一過目?”
“寡人記得使臣說有七人,怎只有六個在這里?”
筠夫人頓了一頓,忙道“原是七個的,只是其中一個在路上磕破了臉頰,面容有損,不宜面圣。陛下若要人服侍,還是從這里面采選好些。”
慕南桀也沒接這茬,依舊離開了。
離沅被強迫跪在屏風后,心里一點點地往下墜著。
她已經感覺了出來,盡管筠夫人在慕南桀面前對她百般懷念,但實際上,對于她這張忽然出現的面孔十分抗拒。而且,并不想讓慕南桀見到她。
還在想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近,離沅再回神的時候,眼前已堵上一道紫色。
她抬頭,正對著筠夫人俯視的眼神。
筠夫人開口,方才的小心與溫順早已不見,神色冰冷地問“你叫什么?”
離沅徐徐道“瀟姬?!?
是南越國給她取的名字。
“你多大年紀?”
“十五歲。”
筠夫人盯著離沅的臉看了許久,大概確認了她的確是少女的容貌,終于嘆了口氣“瀟姬,倒是個好名字。只可惜你時運不濟,生成這樣子,注定是不能留在我的眼前了。除非——”她冷笑,自頭上拔下一根并頭銀簪,將尖尖簪頭對準了離沅,隨后捏起了她的下頦。
離沅心下一驚,忍不住叫出了聲。
“你要做什么!”
她忙往后挪動,然而兩個小黃門緊緊錮住了她的臂膀,把她推回了筠夫人面前。離沅驚恐地睜圓了眼睛,胸前劇烈起伏著,梗著頸子呵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憑什么——”
一語未了,她又被筠夫人揪住了衣領。
“憑什么!憑你長了這張臉,就是張不得好死的臉!況且,你有什么資格和我頂撞!”筠夫人把簪子往離沅臉上亂戳,離沅拼命掙扎,疼得淚珠子亂滾,也抵死咬住了牙不肯哭出聲。
等筠夫人泄憤似的收了手,冷冷簪回了銀簪,又拔下了一根玉簪,雙手一折掰碎了它,丟到地上,高聲道“瀟美人打碎了我的東西,你們帶她回去收拾東西,即刻發到永巷洗衣裳。”
她一個御嬪,怎能將美人隨即貶為下等宮女!
然而離沅疼得七葷八素,早已經沒有腦子想這些,直接被小黃門拖回了住處。
小黃門給了她半個時辰收拾自己的鋪蓋,離沅撲到銅鏡跟前,照著自己的右邊臉頰,只見雪膚上鮮血模糊,嚇了一跳,終于抱著鏡子哭出聲來。
事未始而中道崩阻。
離沅再沒想過,自己這回重回人間,竟落了這么個開局。
便是人走茶涼,玉珠為何就這樣恨她入骨了?
離沅嗚嗚咽咽,忽然聽見遙遠的一聲嘆息,仿佛從天外傳來,透著幽幽寒意。
她一時噤住了,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人。
“還不是為了爭寵?!?
是個女人,離沅聽著耳熟,正記不起是誰,那聲音又開了口“是我呀,姐姐?!?
是妲己?!
離沅想起自己的香袋里正收著兩個人的結發,忙試探道“蘇…姐姐?”
“剛才我聽著就氣個半死,只是一直泡在血池里不得開口,這不才上來就找姐姐來了。”蘇妲己哼了一聲道,“借著姐姐的名頭得了寵,又這樣糟蹋你,我是真看不慣這種心如蛇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