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主子回來在房里睡了一天一夜,餐飯不食,滴水不進。其后又讓人府門大開,再將正廳布置成靈堂,拖了三四日,既不發喪,也不出殯,再厚的棺材木都生出了味道來。
旁人求了多次,她才妥協,讓運去城郊亂葬崗下葬。
就是她當日逃出生天的那個墳場。
莊人知道夫人自有打算。哪怕莊主的一紙休書裱在墻上,這來來往往的家丁見著她喊得還是給夫人請安。
可旁的人不知呀。尤其城南市井,先是瞧見這丞相府改回了鄺府,又見著鄺府的牌匾還沒掛滿一日,就被撤下換成了玲瓏郡主府,霖國哪來的玲瓏郡主,不明真相的市民們自然好奇,也就對這府邸走過路過,多留了心眼。時日一多,人傳人的話才拼湊出大概,說這位是谷悍的郡主,兩國因礦脈交好,連王上都要對其敬上幾分。又說這郡主就是鄺莊主的夫人,霖羨的第一美人姜玲瓏,早前被鄺莊主休了,王上遇刺之時才沒有將其連坐。消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但人整日見到這位郡主衣著華麗地在院中走動,又看見里面設著靈堂卻拒不發喪,難免被下了口舌,說谷悍的人果然不如霖國人有情有義,一日夫妻百日恩,死者為大,何必拿尸首做文章,又說要不是一紙休書來得及時,這郡主恐怕也得被王上抄了家,斬首示眾。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還有人猜疑怎么姜家的女兒就成了谷悍的郡主。一說是姜家投靠谷悍,本就是叛國細作,又說是這小女手段非常,怕是蟄伏已久。總之沒什么好話。
雖然多少為鄺莊主一顆癡心錯付感到惋惜,但畢竟是謀逆之人,他出殯路上沒人送行不算,還挨了街民的砸,餿水爛葉的直往棺上潑,還說王上仁慈,還了尸首寬恩安葬。
姜玲瓏沒有隨著出殯,依舊和往常一樣閑坐在院里,搖著團扇,喝茶賞花,看起來頗有閑情逸致。
橙月近日隨侍在旁,主子這些反應本就不尋常,不好好守著,怕她又做什么傻事。好在她看起來不過是玩心比往常更重,雖沒什么禮數,但總好過因著莊主而哭壞了身子吧。
“你說我走是不走?”姜玲瓏抿了口茶,沒頭沒腦地朝橙月問道。
“主子要走?走哪兒去?”她也摸不著頭腦。
“回谷悍,起兵,殺梁王。”她言簡意賅,倒是將橙月嚇得退了一步。
“主子,這話不能亂說。”她趕忙去捂姜玲瓏的嘴,生怕她再說些有的沒的,被人聽了去,又怕她覺得自己不夠義氣,邊捂她嘴,邊悄聲耳語,“此事得從長計議。”
姜玲瓏嘴被一雙溫軟的小手捂上,一對眼睛卻笑彎了,伸手點點橙月,意思她現在不老實,變壞了。孺子可教也。
兩人正鬧著,大開的府門外卻來了一人,提著一人高的花圈,將籃子往地上一放,話也不說就匆匆走了。這主仆二人覺得奇怪,如今世道,莊主出殯還有人敢送挽聯來?便即刻起身過去查看。橙月跑去外邊張望,人早就跑沒影了。她悻悻往回走,還沒踏進府門呢,就見主子扯下挽聯往后院跑。
姜玲瓏沖去蘇瑾瑟門前,剛要敲門,想到她有孕在身,又收了手,平了口氣,才輕輕扣門,柔聲探道,“蘇姑娘?”
其實她已是見彌夫人,但姜玲瓏認識見彌這么久,從沒聽人說過他姓什么,問橙月也是一臉茫然,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稱謂,府里人喊她蘇姑娘,她就也跟著也這么喊了。
蘇瑾瑟開了門,面有倦容,卻還是眸清眼亮。
“夫人怎么了?”她見姜玲瓏提著挽聯,略有詫異,怎么這時候還有人來吊唁的。
“你幫我看看,這個人,你知道嗎?”她怕犯沖,也沒讓蘇瑾瑟去碰挽聯,只是拿在手里舉著給她瞧。
蘇瑾瑟反倒一笑,接過挽聯,“夫人平常不避諱這些子事兒,怎么到我這兒就這么小心翼翼了?”笑了一嘴,她才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