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崎嶇的小路上,川娃正趕著一群羊走著,在這樣的荒山野嶺里,他早已習慣了孤單,與羊為伴。
從他很小的時候,時刻都能感受到來自別人不友好的目光和話語。他們都說,母親是傻子,他也是傻子,可是他不傻,他在心里什么都知道。而當那些人嘲笑母親的時候,也連同他一起嘲笑。
傻子生出來的孩子就一定是傻的嗎?可不一定吧!最起碼川娃不傻,他聰明著呢,只是那時候他太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力量,也沒有抗議的資本。
“咩,咩,咩,”小羊們跟在老羊后面歡快的叫著。
“快快長大吧,快快長大吧!小羊們”川娃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在這條山間小路上,他已經走了許多許多遍,數不清了,他瘦弱的身體可以靈活的像個猴子,等到再過幾年,說不定還會像一頭小牛一樣壯實呢,而那時候,他要變得很強大,很強大,誰要是再來欺負母親,欺負他,會讓他們嘗到點滋味的。
秋意一日比一日濃,他要在這個時候多多的囤草,以保證冬天羔羊們的食料供應。
有快一個星期沒回家了,他打算今天趕著羊出山,回家看看。
正午的暖陽斜照在他的身上,他揮動手中的鞭子,走在羊群的后面,像是一個守護者。他的頭發雜亂無章,長年的放牧生活使他的皮膚粗糙的像干涸的土地,還飄著兩團大西北的高原紅。黑土布的上衣,打補丁的褲子,黑土布的鞋,生活的貧瘠使他的身上沒有青春少年的活潑氣息。反而像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一樣沉默。
他一邊吆喝著一邊走,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趕著羊最快也得四個小時。他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家去。
下午五點左右,他終于趕到了家,把羊趕進羊圈,他拍拍身上的土,進了家門。母親一臉呆滯,但看到他回來,咧著嘴傻傻的笑了,她用黑黢黢的手從蒸屜里拿出一個玉米面的饅頭,趕緊遞給川娃,嘴里含糊的說道“吃,快吃!”
川娃自己倒了一杯開水,就著水狼吞虎咽把一個饅頭吃完了。母親又給他遞過來一個。
“母親也不傻,我媽不傻,”川娃在心里想到。她只是說話說不清楚,可她知道怎么樣去做一個母親,知道怎么讓自己的孩子吃飽肚子,善良的母親啊,總是任由那些人隨意的欺負她,貶低她,母親啊,她是無能為力。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母親十八歲就生下了他,姥姥姥爺本來身體也不好,經過這件事后沒多久姥爺就去世了,姥姥帶他帶到十歲的時候也離開了他們。從此他和母親更加孤立無援了。
在學校里常常他也是被欺負的對象,“野孩子”“傻子”,這樣的稱呼在他們的嘴里張口就來,他不能在繼續讀下去了,就連老師也瞧不起他。
他只能去放羊,離開這個帶給自己傷害和成長的地方,走的遠遠的,有時候出去三天,有時候五天。可他也不能不回來,還有母親呢,只要母親在,他就還有家。
他往灶臺了加了點柴火,母親在鍋里下入了搟好的面條,娘倆就著簡單的咸菜吃了晚飯。
天完全黑了下來,他打開家里的木門然后輕輕關上走了出去,他來到一座二層的木制房屋前面,敲了敲門上的鐵環,不一會,里面傳來腳步聲,門被“吱呀”打開了,一個頭戴黑色瓜皮帽的老頭伸出頭往外看了看,便示意他進去。然后又關門,插上了門栓。
森爺從來都是這一身老式衣服,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衣服,自打記事起,就從來沒見他換過。
他隨著森爺上了木制樓梯,進了黑黑的房間,一進去正中間是個木柜,油漆早已斑駁,由于使用年代久遠,已經變成了黑色,只能從側面看出來曾經上過棕色油漆。
柜子上有個香爐,有個茶盤,里面放著幾個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茶杯。兩邊各放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