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雪笑道“沐世伯明見。我見他家那小子,身材倒也與我差不多,就說由我來扮作他家小子的模樣,讓惡鬼來抓。那店主哪里肯信,只道我與惡鬼本是同伙,前來試探他們而已。后來見我執意要替他家小子去‘送死’,方才半信半疑,千恩萬謝一番。當晚我就穿了他兒子的衣服,躺到他的床上,專等那惡鬼前來。等到次日清晨,果然有個滿面虬髯的惡人到了,那廝哪里想到躺在床上的,竟是冒牌的,也不細看,進房后隨手點了我兩處穴道,扛上肩頭就走。”他輕描淡寫說來,顯得頗為輕松,實則彼時對于敵人的來路、底細,一無所知,如此任由敵人將他擒去,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此舉可謂兇險至極。
沐滄溟拈髯微笑,心中忖度“胡忘歸神技了得,他的移穴換位之術,自已傳授給了寶貝徒弟。此子年紀輕輕,就如此豪氣干云,膽大心細,將來必成一番成就。”贊道“好,賢侄芝蘭玉樹,正應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名師出高徒’,子憺兄教得一個好徒兒啊!”轉念想道“歲寒山莊收徒謹慎,向來單脈相傳,胡忘歸慧眼獨具,收了這般好弟子,我座下弟子雖眾,卻無此等佳徒。”言念及此,臉上難掩失落之意。
白衣雪大感窘蹙,忙道“世伯過譽,小侄愧不敢當。內止己懦,外止人暴,原是修武之人應有之義。此回若不是殺他個出其不意在先,又幸得世伯大展神威在后,小侄闖下的禍事,著實不小。”心中霎時思緒萬千此番打抱不平,原也沒想到對方竟是四川的唐門,自己無異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心中頗感后怕,但手刃的竟是唐門最負盛名的好手唐滯,隱隱又有些自得。隨即又想,自己此回孤身犯險,一條小命幾乎不保,胡忘歸“勿要逞強稱能”的師訓,腦中早已忘得個一干二凈,不由地又慚怍不已。
沐滄溟沉吟道“唐門密宗向來為惡不悛,睚眥必報,唐滯又是其嫡系子弟中的佼佼者,今回不明不白地折在白沙鎮,唐門必不肯善罷甘休。”
白衣雪見他臉色木然,喜慍不形于色,說道“正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全因小侄而起,絕無連累他人之理。”
沐滄溟哈哈一笑,道“四大山莊盟誓‘千里同好,固于膠漆,堅于金石’,向來是共進共退,共御強敵。唐門厲害怎樣,霸道又如何,四大山莊又怕過誰來?”他縱聲大笑,笑聲聲震屋宇,震得屋梁上的灰塵撲簌簌直落下來,一張青面則滿是傲色。
白衣雪一顆心怦怦直跳,忙道“小侄并無此意,方才言語多有冒犯,還乞世伯恕罪。”
沐滄溟笑聲戛然而止,右手輕輕一擺,皺眉道“老夫擔心的是唐門素來心狠手辣,吃不得一點虧,白沙鎮的無辜百姓恐是日后又遭涂炭。”
白衣雪遽然一驚,道“世伯所慮極是。”唐滯此次不明不白地折在白沙鎮,以唐門錙銖必較的一貫作風,必會派人前來興師問罪,白沙鎮自此雞犬不寧。
沐滄溟目光閃動,說道“對了,賢侄,沈重交付與你的那本《橘杏鉤玄》,帶在身上么?”
白衣雪從懷中將那本藥典取了出來,擱在木桌上。沐滄溟瞧了一眼《橘杏鉤玄》,緩緩地道“前陣子我外出云游,拜訪幾位多年不見的老友,其中一位老友,因與莽山蒼龍洞的藍洞主結了仇怨,被藍洞主的蒼龍毒鏢打傷,他雖遍訪名醫,一時竟難以痊愈,備受病痛折磨。沈重醫術精奇,說不得書中記有蒼龍鏢的解毒良方,老夫想借來一觀,也好救得他一條老命。”
白衣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世伯既是要救人性命,自管拿去便是。”說著將那本《橘杏鉤玄》呈送到沐滄溟的手中。
沐滄溟略微翻看了一下,隨即將書納入懷中,微笑道“老夫連夜查得解毒的方子,明日一早便差人送還與你。”
白衣雪道“是。此書乃沈神醫一生的心血所凝集,小侄日后自當交給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