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身子一顫,心道“不錯,當年他來投奔爹爹之時,確是帶著荊楚一帶的鄉談。”
白衣雪眼睛緊盯著唐樨,瞧她臉色有無變化,以免露出了馬腳,道“杜先生雖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但他面目清癯,氣宇軒昂,精神也很矍鑠,看上去十分年輕,想必當年也是一位清朗俊逸的美男子。你想啊,他夫人姓烏,不過二十來歲,杜先生若是一位墜墜發落、搖搖齒脫的佝僂老叟,只怕那位嬌滴滴的烏夫人,也瞧他不上了。”
杜硯軒年紀不過四旬上下,形容生得十分猥瑣,也無一位嬌滴滴的美貌夫人,自是“子虛烏有”。白衣雪一通胡謅亂扯,不想歪打誤撞,這位“杜子虛”的年紀與相貌,竟與當年的謝檀甚是相合。唐樨心情激蕩之下,再無半點疑念,心想“是他……果然是他……天可憐見,終是叫我找到了他……”顫聲問道“他……他如今住在何處?”
白衣雪心中尋思“沐世伯對杜硯軒信任有加,恐怕對其底細也不甚清楚,全然被蒙在了鼓里。這種陰險狡詐之人,當敬而遠之,免得招來禍端,日后若有機會,須提醒沐世伯小心防范才是。”說道“這位杜先生嘛,住在荊湖武岡的龍溪鎮。”他曾路過龍溪鎮,鎮子距白沙鎮不過三四十里之遙,料想唐樨一番細尋詳查,找到杜硯軒的蛛絲馬跡,應非難事。
三十年來,唐樨一直苦苦尋覓的人,今日終于有了確鑿的音訊,她心潮起伏,難以自已,兩行熱淚從面頰滾滾而下,口中喃喃地道“龍溪鎮……龍溪鎮……你讓我找得好苦……”盯視著手心的荷囊,良久不語。
白衣雪暗自嘆息,心中大有不忍之意,低聲道“情不附物,物豈礙人?”
唐樨聞言一怔,驀地伸出手指在白衣雪身上連點數下,說道“白少俠,老身錯怪于你,多有得罪,老身在此給你賠不是了。”白衣雪只覺渾身酸麻不已,張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唐樨抬足便行,走出十余丈遠,忽又折回,說道“白少俠,世上‘情’字最暖人,卻也最傷人。老身瞧那個女娃娃對你情真意切,今生莫要有負于她。”
白衣雪惘然未及應答,唐樨雙足點地,已飄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