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此曉行夜宿,風塵仆仆地趕路,每日吃飯打尖,均是小心翼翼,以免橫生枝節,所幸一路無事,這一日終于到了臨安府境內。途中白衣雪將自己在寂光寺的際遇,一一說與楊草聽了。楊草不免嘖嘖稱奇,對莫翎剎的來歷,也是難以參透。
秦統一六國以后,在靈隱山的山麓設縣治,稱為錢塘。唐代置杭州郡、余杭郡,當地經濟得到快速發展,始有“咽喉吳越,勢雄江海,駢墻二十里,開肆三萬室”的繁榮景象;到了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王錢鏐于此建都,在其治下,當地物阜民熙,郁勃一時。趙宋時期,杭州為兩浙路的路治,川澤沃衍,商賈輻輳,城市十分昌隆,宋仁宗為其題詩“地有湖山美,東南第一洲?!钡搅怂谓ㄑ兹辏?129年),宋高宗趙構感念吳越國王錢鏐的歷史功績,以其故里“臨安”為府名,升杭州為“臨安府”。到了紹興八年(1138年),趙構遂定都于此。
而自趙宋失馭中原,趙構偏安江表以來,北方地區的黎民百姓跟隨其南渡的,絡繹不絕,一時間兩浙西路和兩浙東路等江南地區,流寓僑居之人遍布,人口激增,百倍于往常,臨安府更是衣冠云集,人煙生聚。
三人進得城來,白衣雪見那城內街衢坊陌遍布,邸鋪勾欄駢盛,極盡繁華,看得他眼花繚亂,心中想道“帝輦之下,天子腳邊,氣度果是不凡?!焙迷跅畈菰赓H謫之前,曾在臨安府從仕多年,對城內道路十分熟稔,引著白、沈二人,通衢越巷,直奔甘棠巷的和劑局而去。
到了公廨,說明了來意,皂隸領著三人沿著甬道來到寅賓館,三人喝茶靜候。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外面有人邊走邊說,向這邊行來。沈泠衫遠遠看清了來人,站起身來,叫道“施師伯!”三人走出廂房,就見回廊之下走來二人,一人年近五旬,黃澄澄的一張臉,連眼白也微微發黃,猶如生了黃疸一般;另一人則四旬上下,錦衣華服,劍眉鳳眼,顧盼之際,自帶幾分威勢。
那黃臉老者正是施鐘謨,聽到沈泠衫喊他,喜道“泠兒,你幾時到的?”臉上滿是憐愛之色。]
沈泠衫快步奔到他的身邊,襝衽施禮,說道“侄女也是剛剛到的?!?
施鐘謨拉著她的雙手,端視半晌,嘆道“泠兒,你可是消瘦多啦。”
楊草認出那錦衣人是殿前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明化礪,趕緊上前行禮,說道“小人楊草見過殿帥?!泵骰Z見他在此,微感詫異,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與他客套寒暄了幾句,向白衣雪、沈泠衫二人微微點一點頭,隨即告辭而去。
當下施鐘謨與白衣雪、楊草一一見過。楊草與施鐘謨雖是相識,此前卻未曾有過私交。寒暄了一陣,楊草對施鐘謨言道,自己尚有冗務在身,改日再到尊宅登門拜訪,匆匆離去。
施鐘謨處理完了手頭的公務,帶著沈、白二人回到自己的宅邸。等二人安頓好了,當晚施鐘謨在內堂張宴,為沈泠衫和白衣雪接風洗塵。
落座之后,白衣雪見酒桌之上,還擺著一副空碗筷,似是尚有客人,但直到開席,也未見有客人到來,施鐘謨沒有言及,他便忍住不問。
席間施鐘謨舉起一杯酒,對白衣雪說道“老夫無妻無子,最疼愛的就是泠兒。白少俠一言九鼎,一路上勞形苦心,護送泠兒而來,照拂有加,老夫心中對少俠既感激不盡,亦欽佩之至,這杯酒,老夫先干為敬?!卑滓卵┟Χ似鹈媲暗木仆?,二人一飲而盡。沈泠衫拿起酒盅,陪著淺淺地呡了一口。
白衣雪道“施先生,‘少俠’二字萬不敢當。我與沈姑娘一路之上,以兄妹相稱,我也就是你的晚輩?!毙闹形⒏衅婀帧笆┫壬绾沃獣晕覀円宦吠卸鴣恚磕欠讲潘c沈家妹子已經談過話?”
施鐘謨扭頭瞧瞧沈泠衫,又瞧瞧白衣雪,拈髯呵呵而笑,道“好,好,很好?!蹦抗庵袧M是笑意,猶如家中的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