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愛地瞧著一對璧人。沈泠衫星眼流波,臉色酡紅,也不知是心中嬌羞,還是不勝酒力。
施鐘謨微笑道“我聽泠兒說,白世兄師出名門,果然是一表人才。令師胡莊主老夫神往已久,只可惜令師久居北地,而施某世居江南,始終緣慳一面,實為生平之憾事。”
白衣雪心道“施先生連我的師門也清楚,看來沈家妹子已和他談過話了。”抱拳說道“施先生客氣了。”
施鐘謨微微側身,對沈泠衫道“泠兒,你現在身體感覺如何?把手伸過來,我來給你把把脈。”沈泠衫伸出左手,擱在桌上,施鐘謨閉目為她切脈,過了一會,又搭右手,只見他凝神苦苦思索,蹙眉撇嘴,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如此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施鐘謨忽地睜開雙眼,眼角處的肌肉微微抽搐,說道“泠兒,你最近服的什么藥?”
沈泠衫道“侄女也不知是什么藥,是白大哥從唐門的唐焯那里拿來的。”
施鐘謨喟然嘆道“這就是了,若無此藥護體,你哪能挨至今日?佛頭青名列唐門三大毒藥,果是兇險霸道,我記得沈師弟曾經說過,其性猛猶勝‘鶴頂紅’,藥石無醫,當世的毒物,無有能與之匹敵者,今日看來,此言非虛也。”說罷臉上大有愁苦之意。
白衣雪吃了一驚,心中大感敬佩“他一番切脈,竟能診斷出沈家妹子中的是唐門的頂級陰毒,真是神乎其技。”心中旋即又是一喜“施先生醫術如此高明,只怕尚在其師弟沈重之上,如此看來,沈家妹子的病或有轉機。”
施鐘謨瞧出白、沈二人臉上盡是欽慕之情,眼中充滿熱切之色,不由地苦笑一聲,說道“你們道我竟有如此本領,能夠脈診出此毒?嘿嘿,你們高看老夫了。老夫的這點微末技藝與沈師弟相比,不啻天淵,相去甚遠矣。沈師弟四海行醫,譽滿天下,老夫這些年來,只能委身于公門之中,混口飯吃。”
沈泠衫道“施師伯太過謙了,我爹爹曾和我說,你是‘惟有王城最堪隱,萬人如海一身藏’。師伯行的是大智慧,真從容,不像他終日囿于浮名虛譽,心為形役,而不得半日灑脫。”白衣雪聽他們言及沈重,鼻子不禁微微發酸,撫然無言。
施鐘謨心道“知我者,沈師弟也。沈師弟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是恩師門下最為出色的弟子,也最為恩師看重,假以時日,當可與扁鵲、華佗比肩,可惜天不假年,他竟是走得如此之早……”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眼角噙滿淚水。沈泠衫不明其故,還道施鐘謨想起昔日與沈重的同門之誼,也不覺泫然泣下。
施鐘謨抬袖抹拭淚水,說道“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圣,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望、聞、問、切四診合參,互相取長補短,方可探本求原。泠兒,我正好在休旬假,替你好好地瞧上一瞧,抓上幾副藥,你先調理調理。”
沈泠衫襝衽作禮,道“有勞師伯費心。”
施鐘謨道“泠兒,你脈位沉弦,甚或脈伏,輕取而難以應指,是不是近日常感形寒肢冷,蜷臥而憩?”
沈泠衫道“是。侄女途中曾有數晚,睡到半夜之時,體內毒性忽然發作,渾身就如墮入冰窟一般,直打冷戰,心跳也變得極緩,到后來感覺幾乎沒有了。近日來更覺身子沉重,痰涕清稀,惡寒喜暖,恨不得每日里手中抱著一個袖爐,腳下再踩著一盆炭火。”
白衣雪暗暗心驚,轉頭瞧了她一眼,心中倍感自責“沈姑娘數次毒性發作,除了那晚在船艙之中,一路之上我如此粗心大意,對此竟是毫無察覺。”
施鐘謨聽了,心中亦是暗驚“不妙,大大的不妙。惡寒而蜷,手足溫者,或可醫治。泠兒身上陽氣陵夷,不能溫煦五藏六府,寒邪直中于里,恐是已經傷及了臟腑,如再不及時拿到佛頭青的解藥,只恐兇多吉少了。”沈泠衫和白衣雪見他面色凝重,神情憂戚,端坐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