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甚么?”
貴公子與國字臉漢子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不置可否。灰袍老者拈須微笑不語,神色自得。白衣雪尋思:“這位公子舉止雍容有禮,氣度不凡,他既身居京城,是位王爺本也尋常,算命的瞎蒙上的,算不得稀奇。”貴公子見他站在一旁,便道:“小兄弟,你也測上一字,如何?”說著將劍鞘遞與白衣雪。
白衣雪笑道:“好。”抬頭見漫天風雪,紛紛揚揚,略一思忖,便在“一”字之下添了數筆,是個“雪”字。灰袍老者瞧了一眼,眉頭微擰,一時默不作聲。貴公子見他沉吟不語,問道:“老丈,此字又作何解?”
灰袍老者道:“王爺既然發問,那小老兒可就直言啦,還請這位公子勿怪。”說著向白衣雪微一抱拳。
白衣雪笑道:“但說無妨。”
灰袍老者低頭瞧了一會,方道:“‘雪’,雨后山崩是也,公子又寫于地上,山崩而地坼,公子……近日身邊之人,恐有重大變故……”
白衣雪吃了一驚,心中揣度:“重大變故?我孤身在外,已有數月之久,若說身邊最親近的人,非沈家妹子莫屬。難道如他所言,沈家妹子命運多舛,不日將有禍患臨身,難逃一劫?”口中吶吶地道:“不瞞老丈,我確有一位朋友身患重疾,難道她……她……”
灰袍老者見他神色大變,忙道:“小老兒冒昧直言,萬望公子切勿見怪。”
貴公子瞧出白衣雪大有愁苦之意,似被灰袍老者說中了心事,勸慰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小兄弟,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絕望的心境。心氣倘若失了,就算機會來臨,也難以抓住,只要心氣尚存,堅韌不懈,他日否極泰來,亦未可知。”他眼神明亮,語聲輕柔,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其時風雪交加,白衣雪心頭卻暖意融融,一揖到地,說道:“多謝公子指點迷津。”
貴公子微微一笑,轉身向身后的四方國字臉漢子道:“伯陵,你也寫上一字,如何?”
國字臉漢子躬身道:“是!”踏步上前,沉吟片刻,手中長劍輕輕一揮,已將白衣雪方才添寫的數筆盡皆削去,只留貴公子在雪地上初始寫下的一個“一”字,劍尖微顫,在“一”字之上添劃數下,成了一個“中”字。
白衣雪瞧得分明,那國字臉漢子手法精妙,劍意淋漓,他長劍輕輕一揮,看似漫不經心,然而一招之中,竟蘊含著抹、劈、截、鉤、掛、壓、洗七種手法,將“雪”字除了最上的一橫,余下部分部揮掃干凈,絕無半片積雪外散,旋即手腕一抖,劍氣充溢而出,嘶嘶幾聲細響,如同烙鐵一般,在雪地上連添數筆,寫成一個 “中”字,字體瘦勁清俊。筆畫雖有先有后,但他手法奇疾,后發而先至,竟似于一筆之中便添劃而成。白衣雪暗自納罕:“此人是位劍術大家,京畿重地,果是藏龍臥虎,大有能人。”
貴公子卻似沒有瞧出他的精妙劍法,低頭瞧著地上的“中”字,贊道:“好字!似行如草,筆道屈鐵斷金,天骨遒偉,結字至瘦而又筋力屹然,伯陵,你的字又有進步啊。”
國字臉漢子收了長劍,恭恭敬敬地道:“慚愧,慚愧!”束手退了回去。
灰袍老者站在一旁,拈須微笑,半晌不語,似也在欣賞佳字之絕妙。貴公子笑道:“這個‘中’字,也請老丈相上一相。”
灰袍老者道:“這位官人寫得一手好字!若說無心寫來,便是一個‘中’,官人有心寫來,即是‘忠’,官人對王爺忠心耿耿,一片赤誠。”一席話說得貴公子和國字臉漢子相視而笑,莫逆于心。
貴公子興味盎然,說道:“我另寫一字,勞煩老丈再相上一相。”
灰袍老者垂手應道:“是。”貴公子取過劍鞘,抬眼瞧見街口恰有一條大黃狗,在雪地里歡快地跑了過去,略一沉吟,舉足將國字臉漢子方才添寫的數筆盡皆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