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中除了含有“半夏”之外,前一句的最后一字,和后一句的第一個字,均組成中藥名,分別為“地黃”、“枝子”(梔子)、“桂心”,而“喜君子”與“使君子”諧音,也是一味中藥名。這首《答鄱陽客藥名詩》,與陳亞那闋藥名詞一樣,其情其意,讀之令人一目了然。
沈泠衫一直情思深藏,不想今日無意間被白衣雪撞破了心事,她不由地面紅耳熱,腦中熱流激涌,心頭更如小鹿亂撞,羞赧不已,暗想“‘心中萬事喜君知’,如今我的心事,你都明白了么?”說道“我……我……”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白衣雪盯著那句“心中萬事喜君知”,雙手微微顫抖,紙張在的手中,發出極細微的沙沙聲響。
沈泠衫轉念又想“可是,可是,你既明白我的心事,又能怎樣?說不定明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又何苦這般招惹于你?我只希望你日后能找到一位愛你、惜你、疼你的妻子,你們一生相親相愛,白頭到老,而我那時早已化作了一抔黃土。唉,只要你偶爾還能在心中,想起曾經有過我這么一個妹妹,我就很開心,很知足了。”她心中一陣胡思亂想,立在當地,當真是又苦又悲、又羞又喜,萬般滋味一齊涌上心頭,其亂如麻。
沈泠衫自情愫暗生以來,一者女孩兒家,情竇初開,即使天天面對著心上人,也是羞羞怯怯,實難表明心事,二者她自覺病勢日深,時日已是無多,豈能輕易袒露心跡?其間在唐家堡,白衣雪為唐思幽所傷,情勢急迫之際,雖有真情流露,卻也不曾向他言明自己的情思。二人結伴行來,日夕相處,她始終情愫深藏,不敢稍露心音,實已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孤燈只影,夜不能寐;又在多少個夢中,夢見過他,夢見過他的燦爛笑容。
沈泠衫的心思,唐焯、唐樨、孫思楚等盡皆瞧了出來,白衣雪聰穎過人,心思細膩,對于她的少女心事,又怎會不知?白衣雪青春年少,知好色而慕少艾,原也十分自然,只不過他畢竟還是一位懵懂少年,情感上的細膩與敏感,與沈泠衫的少女心懷相比,粗獷和遲鈍甚多,兼之他生性純良,胸襟磊落,沈泠衫罹遭驚天變故,心中對她的憐惜之情,比之少男少女間的傾慕之意,牢牢占據了上風。是以白衣雪一路之上暗室不欺,對沈泠衫始終以禮相待,未有唐突佳人之一語一行。只是今日無意之間,撞破沈泠衫的心思,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用情之深,一至如斯,低頭凝視寫滿了字,也寫滿了少女心事的紙箋,細一思量,不由地呆了。
其時戶外大雪紛飛,寒風呼號,而室內二人的心中,也是流風卷雪,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