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只見湖邊的上船亭,停靠著一艘小舟。檸兒微笑道“公子下馬吧,請移步湖上。”二人上得船來,艄公舒展雙臂,搖動槳櫓,小船頂著風(fēng)雪,向湖心緩緩劃去。
離岸漸遠(yuǎn),前方湖心有一小島,島上有亭。檸兒道“公子,那就是西湖的湖心亭了,公主就在那兒等你。”
小船靠了岸,檸兒微笑道“我在船上等你們。”
白衣雪道一聲“有勞了。”登上小島,直奔湖心亭,遠(yuǎn)遠(yuǎn)地果見莫翎剎披裹著一件黛黑的斗篷,冰姿玉骨,俏立于亭檐下。
白衣雪數(shù)日不見莫翎剎,早已惆悵滿懷,如今一見之下,心中一陣甘甜,疾行幾步,來到她的身邊,低聲叫道“翎兒……”
莫翎剎伸手接著飛揚(yáng)的雪花,微笑道“雪似故人人似雪。不知什么緣故,特別……想你的時(shí)候,老天就會下起雪來。”說著低下頭去,暈紅雙頰,長長的睫毛不住翕動,嬌羞不已。
白衣雪環(huán)顧四周,湖心亭外,水天茫茫,云山蒼蒼,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他們二人。美景似畫就在眼前,美人如玉就在身側(cè),他目酣神醉,不由自主將莫翎剎攬入懷中,低頭往她柔嫩的香唇,深深地吻了下去。莫翎剎嬌軀一顫,微作掙扎,便任由他肆意親吻起來。
過了良久,莫翎剎揚(yáng)起臉來,眼澄似水,用手輕輕地推了推他,嬌嗔道“你羞也不羞?檸兒……都瞧見了……”
白衣雪扭頭看了一眼,漫天風(fēng)雪之中,隱隱可見檸兒撐著一把墨綠色的油紙傘,笑道“檸兒在船上欣賞雪景,她哪有功夫來瞧我們。”
莫翎剎羞赧道“那你怎么不欣賞雪景,卻來動手動腳,這般不老實(shí)?”
她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淡淡裊裊、似有還無的幽香,白衣雪鼻中香澤微聞,忍不住伸臂將她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說道“我到了今日方知,蘇東坡的詩雖有豪情和逸趣,為世人稱頌,卻大有不實(shí)之處。”
莫翎剎道“這話從何說起?”
白衣雪道“蘇東坡詩曰,‘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但今日看來,這西湖再美再好看,又怎能有你生得美,生得好看呢?”
莫翎剎心中甚甜,啐道“也就幾日沒見,你什么時(shí)候,學(xué)得如此油嘴滑舌的了?”
白衣雪笑道“這些日子,我每天無所事事,頓頓都是大魚大肉,油嘴滑舌也就難免了。”
莫翎剎格格嬌笑,伸出青蔥玉指,在他的鼻尖上輕輕刮了刮,道“你胡吃海喝,變得油嘴滑舌的,還要怪到我的頭上?羞也不羞?”
白衣雪笑道“我說的是實(shí)情。”
莫翎剎忽地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暮鹽哥哥,你自打來到臨安,一直為了沈家妹子的身子勞神,就連這天下聞名的西湖,也都沒有閑暇來游玩游玩吧?”
白衣雪道“是。”
莫翎剎道“今兒一場大雪,我特意讓檸兒喊了你來,西湖的雪景最美了。”白衣雪心中一陣感動,拉住她的手,二人并肩佇立,欣賞著西湖的雪景。
白衣雪游目四顧,眼前湖山如墨,宛若一幅打開的畫卷,湖面上冬荷殘芰斷蘋,香銷翠衰,與“接天蓮葉無窮碧”的夏景相比,別有一番況味,說道“前唐中主李璟曾寫道,‘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冬日殘荷在他的眼里,是‘不堪看’,但我今日觀來,卻不盡然,雪中殘荷,風(fēng)骨猶存,倒是獨(dú)有一種衰颯孤寂之美,何以‘不堪看’三字評之?”
莫翎剎前陣子跟著普安郡王趙瑗讀書,恰好讀過此詞,當(dāng)時(shí)趙瑗曾有過一番感嘆,不禁笑道“李璟眼中看到殘荷,傷感的是韶光易逝,人生不過剎那,轉(zhuǎn)眼青絲盡染霜華,故而‘不堪看’。”
白衣雪道“妹子說的是。”
莫翎剎嫣然一笑,說道“我和瑗哥哥不久前讀到這闋《攤破浣溪沙》,我這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