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一番折騰,他早已身心俱疲,不久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睜開雙眼,地牢之中依然漆黑一片,那人倒臥在自己的不遠處,呼吸勻緩,還發出輕微的鼻鼾,似乎仍在熟睡當中。
白衣雪只覺他的聲音似曾聽過,苦想了良久,將他見過的情教中人,想了個遍,也沒想起此人到底是誰,只好作罷。
他倚墻而坐,睜大了眼睛,將自己昨晚遭黎、倪二人陷害的情形,又重新在腦子里細細過了一遍:要說此事背后的指使之人,竟是鐘摩璧,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想到鐘摩璧和鐘夫人日間外出訪友,十之八九尚未歸來,他有怎會指使黎錦華和倪釗富來暗算自己?
想起鐘氏夫婦,他不禁想到他們二人與師父胡忘歸交情匪淺,豈會對己突然起了謀害之心?多半還是黎、倪等人擔心自己泄露了他們的丑行,被外人知道后身敗名裂,因此布下了機關陷阱,人性之幽暗而不見底,當真是深不可測。
轉念又想:那晚鐘夫人為了他,不惜與蹉跎客交惡,還說決計不許自己在莊內受到一點委屈,二人甚至動起手來,其舐犢慈愛之情表露無遺。想到這一層,他更加篤定鐘摩璧夫婦,至少是鐘夫人,絕無害己的道理。
想到鐘夫人,不由地又想起一個人來,黑暗中他不禁面露微笑,那人自是宋笥篟了。
若說他對鐘夫人還有那么一絲的疑慮,那么對于宋笥篟,不知為何,在內心的深處,堅信這位謀面不久的師妹,寧可她自己陷入地牢之中,也不愿見到他遭此劫難,倘若她知道了自己被囚禁在這地牢里,定會奮不顧身前來相救,如同羅五情歌里唱的一樣:“縱有風波突地邪,奴心終不變。”啥事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精神為之一振,眼前似乎現出一大片光明來。
如此這般,在黑黢黢的地牢中,他獨自倚墻而坐,一會焦慮,一會喜慰,一會傷感,一會彷徨,思潮起伏,當真是難以自抑。
不知過了多久,腹中忽地“咕嚕嚕”一陣響,方才想起自墮入地牢以來,約莫十幾個時辰,一直滴米未進,到了此際已是口渴難忍、饑火難耐,不禁開口大罵了起來。
白衣雪正自罵得暢快,忽地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不睡覺,也不要吵得老子睡不安穩。”原來牢中那人不知何時被他的罵聲給吵醒了。
白衣雪微感歉疚,說道:“我……腹中饑餓,吵到了你,抱歉之至。難道沒有人送飯嗎?”
那人坐起身來,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道:“你怕什么?只要老子在這里,他們就不敢不送飯,自也就餓不著你。”
白衣雪笑道:“不錯,有尊駕在此,他們就會乖乖送飯送水進來。”
那人“嘿”的一聲,不再言語。果是沒過多久,只聽見頭頂上的蓋板“吱呀呀”直響,現出一道光亮來,緊跟著一根麻繩吊著一個竹籃,被人緩緩放了下來。
白衣雪見到光亮,不禁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上面卻始終無人應答,竹籃落地后,吊鉤迅速收回,蓋板隨即合上,地牢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那人冷冷地道:“你不是餓了嗎?等吃飽了飯,養足了氣力你再喊也不遲。”說著走到竹籃邊,摸索著取了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白衣雪大失所望,愣了一會神,這才想起方才自己只顧著仰頭大叫,竟是沒有借機瞧清楚那人的相貌。
地牢中彌漫著一股霉味,卻也蓋不住熱飯熱菜冒出的陣陣香氣。白衣雪饑火燒腸,來到竹籃邊,用手一摸索,竟然還有一只肥膩的燒雞。他也不客氣,捧起碗筷,風卷殘云般的將竹籃里的菜肴和米飯吃得干干凈凈。
那人胡亂吃了幾小口,便停下了筷子,將碗筷丟置在地,冷笑道:“小子,你的胃口倒好得很哪。”
白衣雪笑道:“吃飽了才有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