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愁緒滿懷無釋處,風中忽地隱隱傳來兵刃相交之聲,白衣雪心下微微一驚,循聲而行,不遠處的密林中,情教麗州分舵舵主呂戈手持一柄樸刀,正與一人惡斗,余下的七八名情教教眾,散立在載運贄儀的獨輪車前,神觀戰。與呂戈相斗的那人手持一柄長劍,背對白衣雪,他一時瞧不清面貌,心下忖測:“呂戈莫非是遇到了山賊?”
北宋末年及南宋初期,宋金交戰的中原及荊湖地區兵燹連連,當地的老百姓啼饑號寒,受盡了苦難。江南地區雖相對安定,然而官虎吏狼,百般盤剝,老百姓飽受剝削壓迫之苦,日子過得亦很艱難,以致當地民心散畔、流寇四起。
徽宗宣和二年(1120年)十月,方臘率眾起義,自號“圣公”,建元“永樂”。方臘政權盛極之時,據有杭州、歙州等六州五十二縣,東南為之震動。此時距方臘兵敗被殺已有三十余年,不過江南地區依舊流寇橫行、盜賊叢生,世道頗為不靖。
白衣雪腳步輕盈,慢慢靠近,觀戰的情教教眾皆凝神場內的劇斗,竟是無人察覺。他離得近了,方始看清與呂戈相斗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在巨嶼鎮撞見的那名黃衫少年。他武藝本較呂戈高出甚多,無奈身負重傷,難盡力,二人一時刀劍并舉,倒也斗得旗鼓相當。
那少年連使“鴻雁不堪愁里聽”、“魚沈雁杳天涯路”、“去雁聲遙人語絕”、“云邊雁斷胡天月”,劍法迅捷精妙,白衣雪看得分明,竟是蒼葭山莊的“雁聚沙連環劍法”,心下大吃一驚,縱身躍入場內,叫道:“都是自己人,二位快快住手!”
呂戈和那少年聽了,各自躍開,一個滿臉愕然,一個神情冷峭。呂戈一擺樸刀,道:“白少俠,你來得正好,這廝要強買我們的金沙竹葉青,我不肯賣,他便耍橫使強,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那少年冷笑道:“偏你情教耍橫使強慣了,旁人便行不得么?”
白衣雪抱拳道:“都是好朋友,誤會,誤會!小弟白衣雪,草字暮鹽。敢問臺甫?”
那少年本來敵意甚濃,沒料到他如此這般客氣,也便微一抱拳,道:“請了!賤姓秦,名方霈,字兆澍。”
白衣雪“哎喲”一聲,心下再無懷疑,上前拜倒,說道:“當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四哥請受小弟一拜。”原來他南下之前,曾聽師父胡忘歸說道,盧驚隱座下有八大弟子,其中一人正是秦方霈,排行第四,是蒼葭山莊年輕一輩中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才俊。
秦方霈趕緊回拜,臉上露出惑色,說道:“請恕在下眼拙,兄弟你是……”
二人站起身來,白衣雪一把拉住秦方霈的雙手,笑道:“小弟是從雪山來……”
秦方霈“哎喲”一聲,大笑道:“原來是暮鹽兄弟!前些日子師父還說,已是深春時節了,怎么還未有胡世伯的音信?原來暮鹽兄弟早已到了江南,我竟如此眼拙。罪過,罪過!”
白衣雪當下將他引見給了呂戈,二人只道不打不相識,一笑了之。秦方霈得知四大壇金沙竹葉青,本就是白衣雪送與自己恩師的見面禮,更是大笑不已,連稱慚愧。
秦方霈、白衣雪并肩向蒼葭山莊行去,呂戈等人跟隨在后。秦、白心中皆有諸多疑團,一路上二人娓娓而談,終是厘清了其間的種種誤會。
原來數月之前盧驚隱接到訊息,說是偽齊的余孽劉猊悄悄潛入到了江南,欲以高官重利相賄,誘使部分江南武林人士助其復國。盧驚隱心想武林中不乏貪榮慕利之徒,此事非同小可,當即派出座下的八大弟子,分頭下山,見機予以阻截。
秦方霈下山后,多方打聽,得知劉猊已然去了情教的總壇,拜謁情教教主勞牧哀。他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匆匆趕往情教的總壇。他尚未趕到冷翠峰,路上無意間從情教教眾的口中,得知劉猊已被蘇眠愁扣了下來,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