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忘歸凝睇瞧去,敵人共計二十六人,既有女真人、漢人,也有契丹人、奚人和渤海人,大多髡發短袍,其中多數人的胸前衣襟,繡有一頭猙獰的海東青,當是神鷹坊中的高手,余下的不知是什么身份,想必也是金廷重金聘請的江湖好手。
他這么一端詳,便有兩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位是站在轎輿左首一名臉色蒼白的瘦癯青年,其人雖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偶爾輕輕咳嗽一聲,然而氣度淵沉,不經意間雙眼一翻,眸中更是光華熠熠,顯是一位內力深厚的勁敵;還有一人蒙著厚厚的面巾,目光游離,不與自己相接,但眉眼瞧著頗為熟悉,一時卻也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誰。
轎旁一名黑面黑須的漢子滿臉驕戾之色,冷笑一聲,踏上一步,陰鷙的目光在四大山莊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大聲說道“‘神鷹展翅,遮天蔽日。’大金國昭懿郡主駕到,各位莊主,還不速來拜見哪!”
胡忘歸朗聲說道“昭懿郡主金枝花萼,頂風冒雪光降敝莊,不肖不勝惶恐。不知郡主屈尊駕臨,有何見教?郡主的屬下不分皂白,一來便連傷兩條人命,小民斗膽相問,他們何錯之有?倘若是逞兇行惡,濫殺無辜,朝廷向以威刑肅物,想來郡主必定不徇私情,嚴懲兇頑,還我等百姓一個公道。”說罷深深一揖。
他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四大山莊眾多年輕弟子均暗感佩服“胡世伯腹隱珠璣、老成持重,要說姜還是老的辣。”
胡忘歸一番問話,轎中人卻是默然不語。盧驚隱等人心知神鷹坊歷來詭計多端,說不定轎子之中藏著甚么古怪,心下均感惴惴。
黑面黑須的漢子清了清嗓子,說道“胡莊主這話,在下倒是有些不懂了。江湖草莽,拿刀子動槍,動輒打打殺殺的,那也尋常得緊。倘若技不如人,功夫太過稀松平常,傷在了或是死在了對方的手上,又怨得誰來?”
胡忘歸聞言,不禁怒意填膺“會使摩訶缽特摩爪的,絕非江湖泛泛之輩,對方竟是不顧自己的身份,對兩名年輕弟子突下殺手,如此陰狠毒辣,其意無非是要給四大山莊先來個下馬威。”冷笑一聲,說道“好呀,尊駕既然自承江湖草莽,那我們便是武林同道,朝廷的明刑峻法,大可不作理會。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黑面黑須的漢子神飛色動,哈哈一笑,道“神鷹坊,殘庵。胡莊主名動天下,在下一直未能得便前來拜莊,今日得以識荊,實感榮幸。”
胡忘歸心中一凜“神鷹坊的四大尊者有的已經過世,在世的也已年高,近年來神鷹七羽和鷹坊四杰聲名鵲起,乃是神鷹坊年輕一輩好手中的翹楚,萬萬不可托大。”瞟了一眼那名瘦癯青年,見他神色漠然,似是對眼前的一幕絲毫不敢興趣,當下冷笑道“原來是神鷹七羽到了,果然好大的氣派,好大的威風。”
白衣雪縱目四顧,人群之中并未發現暮鴉的身影,自忖“獨鶴已然埋骨荒野,暮鴉那晚身負重傷之后,至今生死不明。神鷹七羽今日除了殘庵,不知是否還有他人?”
殘庵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戴心豪和卓方霖尸身,淡淡地道“胡莊主若要尋仇,就由在下接著便是。”暗思“當年你連敗四大尊者,神鷹坊聲名大損,這筆帳遲早也要與你算上一算。”
盧驚隱心傷愛徒橫死,森然道“血債自當血償,盧某待一會想要向尊駕討教一二。”
殘庵尚未作答,他身旁一名年輕的美貌道姑高聲說道“敢問閣下是不是蒼葭盧莊主?”
盧驚隱眉毛輕揚,側目而睨,道“正是區區。”
那年輕道姑環視身前,嬌笑道“‘碧湖寒蒼,天下四莊。’今日煖寒盛會,想必沐莊主、鐘莊主也都來了,四大山莊都聚齊啦,今日得識各位高賢,大慰平生。”頓了一頓,又道“我家郎主求賢若渴,意欲廣納天下的英雄豪杰。郎主素聞四大山莊技藝冠絕江湖,想請胡莊主及各位莊主,移步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