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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雪白窗紙上映著樹木遒勁的干枝,如枯爪似僵蚓,疏橫雜亂,儼然一幅水墨。
晴朗的冬日沒有一絲風(fēng),院落安靜,連鳥雀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桑綠枝拿著一只梅花香匙輕輕撥弄博山爐里的香灰,呆呆的有些出神。
丫鬟阿蔓走過來,紅漆托盤里放著一碗上湯龍須面。
湯色如茶,面條雪白。
“姨娘,該用早飯了。”阿蔓低聲說,輕輕把托盤放到桌上。
桑綠枝微微驚了一下,淡煙似的雙眉配著含露目,透著一臉輕愁。
衛(wèi)宗鏞大多數(shù)時候都歇在她這邊,所以一般早上都在她屋里用早飯。
這些天因為大小姐的事,老爺都陪在夫人跟前,所以就不在桑姨娘這邊吃早飯了。
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姨娘只算半個主子,尤其是沒有生育過的,是不能和主母少爺小姐們同席的。
所以桑綠枝各處請過安后,還是回自己屋里吃飯。
府里的氣氛很壓抑,桑綠枝乖覺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想觸霉頭。
老爺和夫人這幾日幾乎都沒怎么吃飯,丫鬟小廝動輒得咎,已經(jīng)發(fā)賣了好幾個了。
這是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只好拿下人作法。
桑綠枝一向不多言不多語,可也覺得找府上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些,而且一樁比一樁蹊蹺。
只是她凡事都藏在心里,不愛和人議論。
早晨衛(wèi)宜室和衛(wèi)宜家到她這邊來坐了坐,桑綠枝一向不招攬她們,但來了也以禮相待。
兩姐妹先是談了幾句天氣,后來就把話往衛(wèi)宜宓身上引。
那天她們都在場,是親見了的。
原本以為桑姨娘會好奇追問,這樣她們就可以繼續(xù)往下說了。
可誰想到桑姨娘居然刻意的不問,甚至還岔開話題。
她們只得悻悻打住,沒聊沒賴地說了會子閑話,也就走了。
桑綠枝不喜歡這對雙生女,倒不是因為她們不是嫡出的,而是心胸狹窄,捧高踩低,實在不值得深交。
當(dāng)然,這也只是她心中想的,在表面上絲毫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阿蔓又催了一遍,龍須面湯碗上浮著一層飄渺的熱氣,鮮濃的香味竄上來,是雞湯混著鮮蝦的味道。
桑姨娘喝了口湯,滋味很好。
象牙筷挑起細(xì)韌的面條,連同她的素手,竟是一色的瑩白。
納妾納色,公允來講桑姨娘的姿色是不錯的。
桑綠枝慢條斯理地吃面,她的飯量小,吃的也慢。
外頭一陣歡騰的腳步響,有人叫道“七小姐!快站住,仔細(xì)摔著了!”
話音沒落,七小姐衛(wèi)宜容就跑進(jìn)了桑綠枝的屋子,后面緊跟著的是伺候她的丫鬟春萍。
衛(wèi)宜容堪堪三歲,最是懵懂的時候,大人的事她一概不懂,包氏雖嚴(yán)厲,她也只是挨打的時候哭兩聲。
她從小被生母遺棄,被劉媽媽帶大,粗茶淡飯的養(yǎng)了兩年多,所以和一般孩子相比,她一點兒也不嬌氣。
平時磕了碰了都不哭,就是有些淘氣,但也不討人厭。
這兩天包氏忙著陪在大女兒身邊,生怕有個閃失,所以也就顧不得管教她了。
衛(wèi)宜容得了自由,自然不肯安分地待著,得空兒就往桑綠枝屋子里跑。
因為桑姨娘溫柔和順,從來也不呵斥打罵她,并且還會給她好吃的。
小孩子就像小動物一樣,憑本能就能感覺誰真的對她好。
春萍一手拉住衛(wèi)宜容,一邊給桑綠枝請安。
衛(wèi)宜容穿著銀鼠皮里子的粉綢裙襖,頸上戴著金鎖和平安符,在穿戴上包氏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