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句,哪會真的去懲罰于你!”
那少年呵呵笑著,“嗯”的應了一聲,從錦座起身,坐到婦人身畔,挽著她胳臂,把頭靠將過來。婦人也隨他,輕斥了一句,“你便還是個娃兒”,也不再言語,一時廂內悄靜起來。
約莫過去一盞茶光景,婦人倏忽抬了抬肩,輕碰那少年道,“可已經記牢了?到了王府可不得放肆,舉止言行莫要有半分失了禮數!咱們說是客,實是仆,萬事都要依著王府規矩來,切不可由著自己的性子!要是鬧了不堪,你爹爹定要重重地罰你!”只見那婦人神色肅穆,并不玩笑。
少年當即正襟嚴辭道,“孩兒定當自律自守,不敢沒了梅家的門風!請娘親百十個放心。”
原來,這行人馬便是那日瑞云樓中與夏牧朝同飲的梅思源的親眷。這輦中對談的便是其妻百里思及其子梅遠塵。那日飲酒后,夏牧朝便讓梅思源修寫了封家書,大意是王爺邀梅府家眷來都城作客,請妻兒早日出發前來應邀。梅思源信中有言舉家前來,百里思大致已料夫君所意,便遣散了仆從,帶著兒子及幾個家奴在郡政司府開了通關引牒。稍事休整,便北上來了。
大華朝的籍律定有四種籍制,分奴籍、民籍、官籍、皇籍。
本朝歷代皇帝的三代嫡親皆入皇籍,傳至永華帝,入了皇籍者已近千人。入皇籍者,受賞皇田,出行可隨住官驛,一應花銷均有政司府承負,自是福祿不盡,尊崇無比。
三代外皇親庶子與品內朝官及直系家眷可入官籍。凡入官籍者,受賞官田不定,稅賦不繳,憑著籍引可通行大華,各城守不得有阻,且憑公牒可住官驛。本朝入了官籍的人數已逾六萬。梅思源乃清溪郡郡察司,乃是個正三品的文官,其妻子自可入官藉,自由行通。
然,大華之眾九成五以上入的皆是民籍。入民籍者,憑籍引可分民田,至戶籍所在政司衙門繳五十文錢可取通關引牒。有了通關引牒,便大抵可以行走各州郡,只需入城關時繳了通關錢即可。大華為不使民眾行走過頻,這通關錢可是定設頗重一般州府城關為三十文,郡府城關則是八十文,這都城城關更是足足二百文!是以,一般百姓終其一生都不曾離開過本州府,更不消說是那都城了。
入奴籍者,乃是罪臣之后,或是民籍者與他人要約買賣了自己。凡奴籍者,不可分得田地,不得自行行走城關,不得置辦產業,不得通埠營商,乃是一等一的賤籍。
至申時初刻,百里思、梅遠塵人馬一行已臨了都城內關。輦中二人只覺車輦漸漸止住不前,兩個彈指的時間始乃聽見一漢子聲音傳來,“夫人,內城關已到,煩請夫人拿了通牒給我,交由守官查驗!
百里思喜道,“是了,傅二弟稍等片刻”。便轉身去行箱中去取拿。忽聽輦外一陣馬蹄聲響起,接著一陣窸窣,似是馬上之人下了來。只聽一個陌生聲音問來,“叨擾了。前面可是梅大人親眷到了?”語氣甚是恭敬。
騎上諸人早已下了馬,先前乘著植林馬的二十八九歲青年上前答道,“閣下客氣了,我等乃是梅府家奴,輦中確有我家梅大人的親眷。不知閣下?”
陌生男子抱拳笑道,“是在下魯莽了。在下是頜王府侍衛百夫盧劍庭,我等奉王爺令在此接侯眾位,在此已候三日了。”說著,揚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通關臺,旁邊果有十二名著了狐裘的帶刀武士,各引著一匹駿馬分兩列立著。
百里思、梅遠塵從輦中分自左、右走了出來,百里思走近那王府百夫,行了一禮,道,“外子便是清溪郡郡察司梅思源。妾身一行出發已有十一天,因路中遇了大雪,行程甚緩,誤了不少時日,真真有勞大人久候!”
盧劍庭回了一禮,答道,“夫人客氣,折煞我等。王爺及梅大人想是等候已急,此間若無他事,不如在下這便引著各位去了王府?夫人以為何?”說完,望向百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