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至親骨肉啊,于治國理政又無不精稔,做了這大華皇帝,皆必定遠甚于我,叫我真真難以抉擇。牧仁,行事低斂,性格堅韌,不驕不躁;牧朝,機智深沉,果敢勇毅,不偏不倚;牧陽,我最喜便是這個孩兒了!”永華帝講至此處,臉上難得浮出一絲暖笑,緩緩才道,“牧陽做事,幾憑喜惡,敢作敢為,粗獷而不失細致,勇武又兼多謀。早幾年我便想傳了位與他,只我深知這皇位何等鴆毒,只恐他旦是做了皇帝,便再不能如現今這般灑脫自在,要被這帝位羈絆終生。”
青玄道人,坐在一旁,似并不理會這些,悠閑喝著茶,不時往丹爐顧看幾眼。待永華帝似乎無意再說,這才凝聲正色道,“你此刻三魂萎頹,生機不旺,乃剩不至兩年陽壽!”
永華咋聽噩耗,神色一僵,兩道濁淚方才止住,又泛了開來,搖首哀嘆,“兩年么?做了皇帝有個甚么用?先祖汝仁那般英雄,如今也只一抔黃土。我早便知曉了此間事理,只恨我,恨我懦弱慎微,左右顧忌,誤了菁菁韶華。青玄,你身處世外,一身孑然,自可窮盡精力去悟解道法……”說至此處,永華帝似是突然想起甚么,乍然起身,伸手去抓青玄道人袖襟,不顧桌上打翻的茶杯,一臉急切道,“你如今定是法道功成,定有妙法助我?”青玄道人一揮衣袖,便把永華帝震到座上,翻落的杯盞也已蓋好。永華帝眼冒精光,如饑似渴。
青玄道人起身,向丹爐行去,說了聲,“拿紫金缽、紫金匙來!”之前那叫湛清的方臉和尚依言下去,急急端來兩物事,其一徑口八寸,體高逾尺,想來應該就是紫金缽;另一乃似一巨大湯匙,多半就是那喚作紫金匙的物事了。
永華帝跟在青玄道人身后行至丹爐側近,這時聽青玄道人道,“你我相交三十幾年,理當助你一力。數日前,湛為回觀,已向我稟言你現今之狀,我料你定然抱隱痼疾,情勢危急。今日喚你來,便是為了這爐陽生液。陽生液乃我精研三十余年乃成,可祛除隱疾強固生魂,寅時效力最佳,當可續你十年壽命。”
湛為乃青玄道人次徒,五年前始,應永華帝之邀進了皇宮與君講道,雖無國師之名,卻行國師之職。昨夜戌時,湛為呈了一封書信來,內有青玄親筆手書十四字明日寅時至真武觀丹房,茲事體大。永華帝自知青玄道人所言定然不虛,不敢有誤,諸事安排妥當后便急急趕了來,適才聽到自己只剩兩年陽壽時,當真萬念俱滅,至此刻又聽了這陽生液奇效,當真喜極,一時竟不言謝,眼角擠成一線,溢出兩行笑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