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豪爽不羈,這正對著酒的lā或是因為此,酒對他們總有著些特殊的引力。有酒的地方,他們都趨之若鶩,而酒肆從來都是江湖人的匯集之地。如此看,夏承漪實在是此間的異數。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酒樓,連名字都取得這么隨意常來。常來酒樓共上下兩層,里面裝飾簡單,物設陳舊,菜品也只能算得上一般,然,地段卻不錯,乃在街道轉角處。
夏承漪在二樓要了一個最靠外的位子,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她來此處因著兩個緣由一來心情煩悶,在府里已是待不??;二來,也是最緊要的,這家酒樓便在“泥人王”斜對面,她此刻落座的位子正可將那家泥人鋪盡收眼底。
一盤竹絲雞、一盤燉牛筋,一個窄口酒杯、一壺老米陳酒,這是桌案上所有的東西。沒有筷子,她覺得它們太臟了,叫跑堂伙計拿去洗凈。
已至戌時,正是用膳的時候,酒樓竟難得滿座。她的左側鄰桌上是兩個清健的老者,二人一邊吃菜喝酒,一邊悄悄打量著余下八桌上的食客。
“此處是都城重地,比不得我們宣州,你們幾個都給我安生著些,莫要生出了事端?!本茦俏髂辖菙[的是張大圓桌,正坐著七人,這七人皆帶著佩劍,顯然是江湖門派中人,座上一個中年男子謂另外六人道。
“是,師父(叔)!”六人齊聲應道。
趙曉杰給那中年男子遞過筷子,一邊輕聲問道“冉師叔,這六月初六的召令尚離了月余,我們怎來這么早?我問師父,他也不答我?!?
“唉,我們宣州出去的劉近北劉大人,是出了名的大好官,上次教厥國人給害了。且不說他于我們護鐘山有著不小的恩惠,就憑他是我們宣州同鄉,我們都應該先去他府上吊唁一番的。此外,這次奉召的江湖門派不在少數,情勢不明,我們提前來也好早些探聽一些消息,趨利避害。”這個被趙曉杰喚“冉師叔”的中年男子叫冉洄,乃是護鐘山掌門馬全德的師弟,此次奉師兄之令領著門派里的六個弟子赴召。
護鐘山乃馬全德、冉洄二人的已故先師侯伯鈞開山創派,至今不過三十年,算是個新派。然,宣州護鐘山在江湖上卻頗負盛名,所倚賴著便是侯伯鈞自創的四十九路“逐影劍法”。侯伯鈞雖已身故多年,他生前亦僅收了四名弟子,門人凋零,然這套“逐影劍法”在江湖上的威名卻一點不墜,只因七年前的一場武斗。
七年前,極樂門與護鐘山兩派的門人在宣州地界結下了梁子,雙方各自折損了人。兩派掌門皆不想此事惡化,便按照江湖規矩相約武斗。輸的一方向贏的一方表錯,自此恩怨兩消,不得再計較。而那場武斗中,馬全德以一招的先機贏了極樂門掌門樂無雙。極樂門是蒼生郡第一大門派,門人千余人,而樂無雙也是武林中響當當的大人物,在當時摘星閣的高手榜列在二十四位。馬全德在無人看好的形勢下,竟然贏了樂無雙,這在當年可是轟動了武林。即便是只贏了一招。
“師父,厥國的武林中都有那些大人物,武功怎樣?弟子可從未聽過啊?!币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子問冉洄道。他剛問出口,余下五人亦同時朝冉洄看來,顯然對此也是頗有興致。
冉洄見六人盡皆望來,輕聲笑道“厥國與大華的邊境素來管制極嚴,那邊的事甚少傳到大華來,便只能說些我知道的了?!彼D了頓,去了桌上了舉杯一口干下,接著道“厥國尚武之風盛行,然,行走江湖的人卻并不多,整個江湖上也沒有幾個大門派。”
“???這怎會如此?師叔,你可知曉?”趙曉杰奇問道。
“呵呵,厥國朝廷對百姓管得極嚴,不允許走鏢,不允許買賣私鹽,通關稅費又極高,是以很多江湖上的營生自然便被斷了。討不了生活,誰還愿去走江湖?”冉洄答道。江湖人也是人,每日也要進膳,身上也得穿衣,這些可都離不開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