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都城的局勢很詭譎,頗有些人人自危的樣子。新上位的赟親王不知因何緣由竟突然被幽禁在府上,所擔責的一應事務交由久不涉政的端老王爺打理。先前與赟王交往過密的朝臣不免都惴惴不安起來,深恐為其所累。
此事朝廷雖無明文頒出,但市井間卻都已傳了開來。
“唉,吳家老哥,我記得你有個遠房表兄是在赟王府做伙夫的,你知道些消息么?坊間的傳聞可是真的?”雨花街路邊的一間茶肆內,一位大腹便便的錦衣中年問旁座的花白胡須老漢道。
那老漢自茶案上取過煙袋,從中捻了一小撮煙葉加到煙斗中,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煙乃沉聲回道“哪里還有假?再真也沒有了!他那婆娘和娃仔到處找人托關系,也沒能傳出一句話來。唉,不妙哇?!彼贿叺鹬鵁煻?,一邊輕輕搖晃著腦袋,嘴里嘖嘖感嘆著。
都城乃最是富庶之地,百姓家里多少有些盈余,像這樣的街邊茶肆,喝一碗茶也就三四文錢,生意向來是很好的。此時才巳時二刻,各茶案已無幾需位。這煙斗老漢所言,顯然是時下最為矚目之事,茶客們聽了都來了興致,紛紛圍了上來。
“那大爺,前些天我還聽說這位赟王殿下得寵得很呢!長生大帝壽辰那日,我娘還在真武觀親眼見過他。那派頭,喝!后邊兒跟著一溜煙兒的大臣,這才多久?怎就敗落下來呢!”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男子好奇問道。他臉上盡是狐疑之色,顯然有些懷疑。
煙斗老漢轉頭看了他一眼,哂笑道“呵呵,皇家的事,誰也說不得準。然,赟王府被封了卻是明擺著的事?!彼z毫無親友落難的焦慮,臉上神情陶醉,不知是享受著被人簇擁還是享受著嘴喉的煙味。見眾人翹首以待,他漫不經心的敲了敲煙斗,抖出了里面的煙灰,再微笑著言道“昨日,我表姨來央我想法子救人,我便隨她去了赟王府。”
“你竟進了王府?”那大腹便便的錦衣中年瞪眼問道。
“我哪里進得去!”煙斗老漢自嘲道,“離著府門,遠遠便瞧見一排的執刀衙差守在那里,我可不敢上前搭話。便和我表姨在門口百步外候著,自早候到晚,竟不見一人進去,也不見一人出來!嘖嘖 想起前些天,那絡繹不絕的場面,唉,誰能想得到呢!”
適才問話的青年漢子往前湊了湊,又問道“可知道甚么緣由么?總不能平白拿下以為親王罷?”
“呔,有甚么緣由?能有甚么緣由!”煙斗老漢一臉的不屑,嗤笑道“這般機要之事,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如何能知?然俗語說的話,誰從河里撿了魚誰便最可能是往河里下藥毒魚的人。呵呵,這不明擺著的事么。”
此時,端王接手江湖征召事宜及接掌司空府的事已有明旨頒下,都城知曉此事的人頗不在少。無論朝堂還是市井,無不甚感訝異。
“哦,是這么。我聽說,皇帝讓他的哥哥接了兒子的事?!绷硪粋€酒糟鼻中年摸著下巴,癟著嘴說道“你說這皇帝怎親疏不分呢?到底是兒子親還是兄弟親?這帳也算不明白?莫不是真糊涂了。”
“是啊,怎么關了兒子扶起兄弟來?”
“皇帝都七十二三了罷?那個老王爺得多老了,便是得了皇位沒幾天也就去了,還出來折騰甚么?”
“話可不是真么說,他老了,沒有兒子么?呵呵,說不得!說不得!”
“是是是!過了!過了!來喝茶,今年的春茶不錯咧!”
“唉,張老頭,聽說你得了個大胖孫子哩!”
茶肆角落中,一青一少兩個男子凝神聽著此間對答,那少年直握得拳頭咯吱咯吱響。青年男子伸手在他左拳輕輕拍了拍,對他搖了搖頭,清聲道“遠塵,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被公羊頌我這么一說,梅遠塵也覺得自己過于較真,勉強笑了笑,言道“兄長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