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閉目捻珠,緩緩誦道,“若過去生,過去生已滅;若未來生,未來生未至;若現(xiàn)在生,現(xiàn)在生無住,如佛所說。汝今即時,亦生亦老亦滅。若以無生得受記者,無生即是正位,于正位中,亦無受記。若以如生得受記者,如無有生;若以如滅得受記者,如無有滅。一切眾生皆如也,一切法亦如也,眾圣賢亦如也。”
巳時二刻,維摩詰經(jīng)已講完菩薩品第四,今日授佛已畢,壇下眾佛徒拜謁再三乃離座而去。云曉濛拉著易傾心一路直奔天葉老和尚的禪房去了。
為便宜講禪,天葉老和尚的禪房離著法壇不過十余丈遠(yuǎn),百步則至。
“大師,晚輩又來討茶喝了。”見老和尚行了過來,云曉濛雙手合十,朗聲笑道。天葉和妄無月是多年老友,云曉濛自幼跟在師祖身邊,與天葉與見過不下百次,這時倒半點也不拘束。
云曉濛奉征召令來都城,在御風(fēng)分號安定下后做的頭一件事,便是來婆羅寺拜訪天葉。妄無月雖已故去,她與天葉老和尚的情分卻并未因此生疏。
佛門清凈之地,向來不留女客,然,天葉老和尚已耄耋之年,又是天下廣聞的高僧,自不囿于這些戒律條文。適才講禪時,天葉已看到云曉濛隱在人群中,這時見她領(lǐng)著一芳華少女候在此處,也不驚奇,推開房門行了進(jìn)去,再笑謂二人道“曉濛、女施主,進(jìn)來罷!”
鹽、米、茶、絲、瓷乃大華最重要的五大商貨,其中,茶居第三。婆羅寺的禪茶原也算不得甚么極品,然寺中有口老泉,以老泉水泡禪茶,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云曉濛喝過一次便念念不忘。
三人剛坐定,便有一小和尚奉了茶壺進(jìn)來,將杯盞添滿后又悄然退了下去。
“大師,你這茶真好喝,我得了空還要來的。”云曉濛嘬了一口茶,頓覺熱氣解了大半,倒有些心曠神怡之感,不由嘆道。
天葉修行多年,雖早已習(xí)慣清寂寡淡,然,每次云曉濛來訪,他的心中都會生出一波漣漪。
“我以為你做了宮主后,性子會端正些,沒想到還和幼時一般跳脫活泛,好的很啊!”老和尚呵呵笑道,“聲名權(quán)勢皆外物,能不為其所累,也是難能可貴。”
見座上的易傾心并不去喝茶,神情有些忸怩不安,天葉老和尚會心笑了笑,謂云曉濛道“你今日帶這位小姑娘來此,總不是來喝茶罷。”
云曉濛側(cè)首看了看易傾心,見她正低著頭,輕輕推了她臂膀,見她只搖了搖身子抗議,卻并未抬首,笑罵道“平日里的胡蠻勁兒哪去了?”見她還是不應(yīng),乃謂天葉道,“這小妮子為情所困,盼得解脫,還請大師成全。”
自御風(fēng)分號一別,她與梅遠(yuǎn)塵便再沒見過。十幾日前,鏢局的人打探到,他竟與頜王府的郡主有婚約,易傾心更是心傷難抑,終日面愁神哀,仿似丟了魂兒一般。
云曉濛看在眼里,心里甚是著急,左右勸說也不見好轉(zhuǎn),想到天葉老和尚向能勸人脫苦,便帶她來了此處,或許困惑得解也說不定。
天葉呵呵一笑,有意無意地對易傾心念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易傾心雖低著頭,卻一直凝神在聽,“‘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這話倒一點不假。這些日,我神思不定,時常擔(dān)憂受怕。他已與他人有了婚約,我還能怎的?我與他緣淺,終究不可期。”
她正暗忖著,又聽天葉念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則萬物皆不動;心不變,則萬物皆不變。世所謂情愛者,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罷了。耽于求不得之苦,唯心造也。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出了婆羅寺,二女蹬鞍上騎,一路向西緩行。
“傾心,天葉大師的偈語,你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