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軍中急報“跑死馬”的腳程,若州往都城不過一晝夜功夫。
當初徐簌野從安如慶那里偷來雪鷙馬,出城后眼界寬闊少有遮攔,一人一馬脫離羈絆暢快無比,竟于一日之內狂奔了一千二百余里,端的是風馳電掣,腳踏行云。
此時的梅遠塵一行可就沒那么好運了。
大華其時官驛鋪設并無通制,因地理地勢、政情民情不同,各州修得寬窄不一,夯填之物也甚有差異。山川、丘陵之地多險峻,驛路往往就地取材,以小塊山石填埋,寬窄也就容得一車一馬通過,另每隔一里修一憩所供駐腳、會車之用。中原地勢平坦,多泥土而少沙石,路面經多年車軋雨刷,溝溝坎坎總是少不了的。這會兒厚雪覆地,掩蓋溝壑、車轍,騎行中不小心絆腳、踩空翻了狗啃泥算輕的,行得快了一時去勢收不住,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何況,還得時時提防九殿、鹽幫的人暗藏途中,自一路行不得快。
是以,八百里平川,三十二騎竟走走停停耗了十日才行完。
“終于到了。”看著不遠處的牌樓,梅遠塵忍不住輕聲呢喃了一句。
一段餐風露宿,朝行夕止的行程將近,人皆歡喜,唯獨易傾心、徐簌野二人,他們臉上竟同時露出了絲絲憾意。
雖不曾執手相持,畢竟風雪同行,教兩個初經情事的男女如何能忘?
“馬兒啊馬兒,何不行得慢些... ...”
隊前的梅遠塵可不明了二人的小心思,稍作停頓便輕輕甩了甩韁繩,催著坐騎進城關了。
自中“迷毒”,夏承漪軀體為毒祟所侵,漸呈病態,日益消瘦。好在青玄及時出現,不知用了甚么法門竟將其體內毒血歸集到了雙手掌心,總算暫時無礙性命。
好事成雙,青玄回歸之際,云曉漾與恨紅塵亦自若州趕來。
青玄醫病之長在于“趨”,此間所謂“趨”者,在于凝集毒血聚鎖于雙掌勞宮穴,并于魚際、太陵、太淵、經渠、列缺、內關、神門、陰郄、通理、靈道
、合谷、陽溪、陽池、腕骨、陽谷、養老、外關共十七處對穴中注入真氣,由內形成一道氣質屏障,封堵毒血流向心腑的徑路。
素心宮醫道之精髓便在一個“養”字。宮門傳承秘術中,多有生肌、促血、活色、養心之法。夏承漪毫無武學根基,體質亦尋常無奇,毒祟入體后臟器、血道、肌肉已為其所噬,不免日漸消瘦,愈呈病態。云曉漾替她行針用藥不足半月,其面色已恢復如常,雙頰之上再無凹跡,比起先時實有云泥之別。
“云姑娘,實在勞煩你了!”見云曉漾收了針包,夏承炫忙行上前來,躬身慰問。
雖已為國主近年,然,對眼前的素服女子,他是由衷感激,一貫的恭敬姿態全出內心,并無故作之意。
究其緣由,有二。
其一者,每家慘遭滅門,梅遠塵怒氣攻心致心肺諸脈撕裂損毀,是云曉漾晝夜不輟歷時百日才將其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其二嘛,自然是此番替夏承漪療養病體了。
月中,妹妹解毒無望命在旦夕,他沉浸于自責、悔恨之中惶惶不可終日。青玄和云曉漾聯手將夏承漪病勢止住,于他而言不異于活己之恩。
以上任意一樁恩情都值得他這個皇帝的畢恭畢敬。
恭敬,夏承炫對她又豈止恭敬二字?
云曉漾微微回了一禮,輕聲道:“應該的。”
身為濟世堂主,醫人治病本就是其心頭所好,更何況醫的那人還是夏承漪。
“遠塵遭逢不幸,世間血親已盡數凋零,皇上和承漪公主算是他最最親近之人了。他的親人自也是我的親人。”
囑咐一旁伺立的紫藤幾句后,云曉漾手挽藥箱緩步行了出去。
行針導氣是一門極耗心力的活計,得虧她內功底子頗佳,換作尋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