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必再說了,朕意已決。皇后愛女,好好替貞惠打點陪嫁入敕勒的諸事便是了。”
皇后的聲音在他身后,“陛下向來將她當作皇后,當作您真正的妻子。到了如今,她便又不是皇后,她的女兒亦不是嫡公主了么?”
是啊,景玙也想聽聽他的回答。
追封皇后,縱然她是母妃的親女兒,究竟又從中得到了些什么?
若是他不曾這樣,也不曾將根本就不適合做皇帝的皇兄立為太子,皇兄是不是就不會變成后來這樣,許家是不是就不會變成后來這樣。
欲念可以腐蝕人心,他不應該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的。
景玙那樣的討厭皇后,可在那一個夜晚里,她也為她難過了許久。
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女兒爭取更好的生活,并沒有錯。可一個丈夫,對一個本無多少過錯的妻子這樣無情,一定是他的錯。
張皇后被廢為庶人,在冷宮中身亡的時候,一開始她是高興的。到了后來,她也不覺得很快意了。
距離母妃過世,已經過去八年了,她不再是從前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也有八年了。
當年齊淑妃的事情是后宮爭斗,政治傾軋,誰又能保證張皇后這次不是。
她看見的這件事的結果是張家倒臺,她的三皇兄身死。在背后得了最大的益處的,卻不一定是她的皇兄。
她知道許家人這些年在江南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她也學會了如當年母妃過世,站在殿外的皇兄一般袖手旁觀。
便是到了后來,她也不是同情她的哥哥,和做了那么多錯事的許家人。她只是同情她的嫂子,以及什么都不懂的凊哥兒而已。
張家的今日,或許就是許家的明日,但總歸不是她的明日。
她的明日在公主府里,在她心上人的懷中。熙和園中初見,他忽而出現在芍藥叢中,叫她忘記了她撲了許久才撲到的蝴蝶。
那只蝴蝶飛到她眼前,她才想起來要問一問他的名字。而后沛娘走過來,她知道了,原來這是她的四哥哥徐浣聲。
后來他們遇見過很多次,在松鶴堂里,在熙和園里,都沒有說過話。
翠萼樓離他住的楓晚堂不遠,有時候她站在樓上,能看見他自書院歸來,往楓晚堂里走。
她要回宮的那一日,沛娘送她至府門,轉身折返。馬車行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掀開了車簾,就看見他一個人在往定國公府走。
這或許便是神明的指點,她不肯錯過。于是她下了馬車,將他喚住了。
她的時間不多,但她想他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說,從今日往后,每個月的十五,她會讓人在城東的書畫鋪子里賣一副她自己作的芍藥圖。
若是他次次都愿意買下,等他孝期過后,她會打點好一切。
朱檀姑姑看她看的緊,想要和他通信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將信寄給沛娘,她向來謹慎,也不會愿意幫她做這樣的事情。
她從不肯在她面前提到她四哥哥,她能理解她的擔憂。
但她之前就知道,她宮里的一個小太監,時常會出宮采買東西,小時她貪玩,便做過這樣的事情,朱檀姑姑不會起疑心。
距離他出孝,還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若是一年之后,彼此仍舊愿意,為何不能結為夫婦?
她有把握說服她的父皇,她知道他最喜歡聽什么樣的故事。
第一年的中秋,她在明瑟殿中作畫,沛娘就曾來看過。早已經不是芍藥的季節了,她的心思向來敏銳,她才不信她看不出來她畫芍藥是什么意思。
她一定覺得自己不過是片刻的熱情,她就偏要瞧瞧什么形跡也不露,瞧瞧她將來驚訝的樣子。
可惜這個小娘子實在太壞,便是自己要做了她的四嫂,她也還是很淡然,一點也沒表現出驚訝來。不過,想必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