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由浮雕、彩繪與蠕蟲共同組成的畫面。
眼見黑色蠕蟲沿著光線所引迅速上行,與原本斷斷續續的圖案拼湊在一起。這是一個并不難以理解的故事兩個部族間發生戰爭,一方與某種“神秘力量”定下契約;得勝后,敗下陣的部族以活人為祭,用血液供養另一部族,準確的說,是供養那個未知的力量。
畫面中,“神秘力量”被表達得很隱晦,或者說很粗糙幾乎全程是用一個細長的菱形包裹著一個“豐”字來呈現的。當然,那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字,而是像小孩子計數一樣潦草劃下“三橫一捺”,完成了一個符號。只是,任何一個圖騰,簡單與復雜并不重要,當它被賦予意義并且重復出現時,就不再尋常。
浮雕中,“菱形”似乎從天而降。秦蒼想,不知這是平實的敘述,還是與更多情況一樣古老的部族賦予了未知且強大于自己的事物以崇高的象征意義?!疤煲狻薄熬龣嗌袷凇?,無不編造更高的力量以為震懾。
戰爭結束后,勝利的部族顯然將“菱形”視作他們的神。從浮雕中可以看出,“菱形”比之最初駕臨時,體積更大,散發出光波,眾人圍繞著它,晝夜舞蹈。之后,便是篇幅最長的一段祭祀。
祭祀之頻繁、規模之宏達,將那一面壁刻得滿滿當當。要知道,所有的數量只是象征與虛指,真正的情況必定更加復雜,難以想象有多少人曾被迫獻出生命。
由落敗者之血滋養著的“神”在之后的日子里并非清閑無事?!傲庑巍彼闹芤恢贝負碇姸嘈磐?,“菱形”接受供養也賜予恩惠。墻壁上記載,某一日,虔誠的供養者慢慢不再具有“人型”,而是逐一變作了體型小一些的“菱形”。這大概是說,供養者得到了權威的認可,被全然同化為“菱形”,或是成為了“神”的一部分。
到此,浮雕內容戛然而止。
“什么玩意兒?之后呢?”任晗剛要大聲抱怨,被蕭桓拉住,比出“噤聲”的手勢。女孩趕緊收住音量,可是依舊很激動“建了這么大個的地方,信息就這么點?還有一部分是需要蟲子給他們添上的,這部落的人腦子有病吧?”
的確,這不是編年史,應該只是將那個時代最重要的事跡記錄了下來。上面僅有的字符,這群人看不懂,呈現的方式又過于隱晦。之后,這個文明何去何從無從可知。
“如果這里并不是戰勝的部族所修建的呢?”
陸歇的話倒提點了眾人。這似乎是個新的路徑。幾人自然而然就將戰勝者當作主體,當作修建城池、雕刻壁畫與講述故事的人,然而這是否是先入為主呢?同樣的事件,立場不同,或許會有全然不一樣的傾向與意義。
天頂的壁畫顯得更怪異蟲蛇交織,顯現出一個不知是什么的圖像。
火光由下至上,光影重疊交錯;黑蟲與彩蛇蠕動爬行,原本的彩繪幾乎被完全擋住?!靶卤诋嫛睒O不穩定,“窸窸窣窣”又黑壓壓一片,不斷變化。
幾人變換著角度抬頭向上看,原本彩繪上人與獸的瞳孔處此刻反倒毫無遮擋,成了最亮的位置,不知作何意義。可是不過一會,幾人就覺不只惡心犯暈,而且眼珠子疼。
秦蒼本想低下頭揉揉眼睛,然而就在目光轉向別處的一瞬間,一個“女人”的形象赫然出現,可再一抬眼,“女人”卻又消失不見了!
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的術法,只是利用了人眼成像的方式。
“是倒影!”
秦蒼再次看向天頂,雙眼一眨不眨停駐半晌,之后馬上轉向旁側。果然,“女人”又出現了。
這是個沒有頭顱的女人,站立著,衣裙搖曳;穹頂變化,再看,那個無頭女人離近了些,變作半身,依舊沒有什么大動作;反復幾次,頭頂的蟲蛇分布越來越集中,天頂的空隙越來越大,女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只剩下脖頸與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