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以毒來止毒,在無法確定全部毒源的情況下胡亂喂解藥與直接投入新毒無異。現下,她體內所有東西達成一個平衡,若有新物質驚擾反而容易讓情況惡化。”閑雜人等全都被轟出去,留下的幾人都是信得過的。秦蒼直言不諱。
幾種不同的毒藥以劉緋的身軀為器皿,交融后,變作具有新的性質的劇毒。別說是秦蒼和宮中的醫官,就算世上最好的醫師怕也搶救不得了。
“別無他法了嗎?”隔了半天,蕭權憋出這么一句,見秦蒼搖搖頭,身軀晃了晃,便坐在了劉緋的床沿上。
有那么一瞬間,秦蒼突然覺得這個時刻掩藏著鋒芒的帝王,真的有些累了。
蕭權身上的怒氣和焦急漸漸消失不見,只靜靜地坐著、看著,望著床上安然的人,一言不發。蕭權的手輕輕撫上劉緋的額頭,像是嘆息又像是呼喚“小公主……”
什么?
即使是站得最近的秦蒼也沒能聽清,以為北離王是在問自己,剛要開口反問,卻被拉住手。秦蒼回頭,正看見任晗沖自己輕輕搖頭,會了意,于是隨她一起朝重重簾幕外走去。
死亡能讓人看清一切,“寵妃”并不是指某一個人,更并非不能替代。劉緋離世后,北離王可以用王后級的規格厚葬她、可以追封她、甚至他可以利用她的死,扮演出傷心欲絕,從而更有借口不理朝政、不與李闊那幫子人正面抗擊,來進一步迂回包抄、繼續推行自己的新政。又或許,他也會偶爾想起她,偶爾夢見她,可他身邊終究會出現新的“寵妃”。這個寵妃也要是來自北離貴族之外的,這樣她才不是來監視自己的,她或許溫柔、或許跋扈,但她要聽話、要相信他,要不遺余力地幫助他掩人耳目。這或許才是他想要。
秦蒼思忖著,往前走,一層一層簾幕,一層一層心緒。年少時,哪個女子不是如烈火般的,無懼無畏,向往著執鞭江湖、向往著提刀沙場、向往著風花雪月與一生一世。可最后呢,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在睡夢中煙消云散?這是誰的夢呢,她自己又渴望夢見什么呢?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王,也不過是“物盡其用”,沉痛后,就會以責任和北離蒼生勸服自己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秦姑娘!”
秦蒼一愣,回頭。透過層層疊疊的簾幕,她看見那個帝王半撐著身子站起來。這次不是錯覺,他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很多歲,佝僂著面向自己。兩人隔得已有些距離,可秦蒼清楚地看見男人眼中的晶瑩。
“秦姑娘,我能不能……能不能以緋兒丈夫的身份……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救救她。”蕭權哽咽“求求你,救救她。”
這不再是一個帝王的請求,帝王不能使用“請求”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