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了。
地上是哭、是笑、是血流成河。
天的那頭被雨水洗涮后,在昏暗中重新綻出晴朗。夕陽本已經墜了,卻又在不知何處的遠方將一大片云彩染透。這朵云很暗,邊緣卻露出金色。它隨著風緩緩飄來,追隨著另一朵云,輕輕去啄它,直到融為一體,軟且溫柔。不遠處雪山的影子亦成了深藍色,像是已說了告別。只有最上層的積雪還呼應著天光,勾勒出一道鑲金的邊。
一切逐漸落幕。
蕭桓尚未從戰役中抽回心神,他還佇立在河灘里。冰冷的河水漫過他的小腿,可是他絲毫不覺得冷。他喘著粗氣,身體還在沸騰,重玠刀飽狼血還在燃燒。
其實當他親手砍下程燁的頭顱時,就知道戰爭已經結束了。接下來逆賊連連潰退,接連被誅殺俘虜。這是殺戮卻亦是他和他的戰士們再次守護住了故土。奉器,他的家。他的王在那里,他的子民在那里,他心愛的女子在那里。
千百年間,征戰從未真正離去,她斟酌著自己所中意的時刻、偏戀的土壤,俯身親吻。是誰賦予她如此隨心所欲的權力?是我們每一個人嗎?
“是天燈!我們快回奉器!”
松挫是第一個從北側空中上百盞燈火里,一眼瞅見了“天燈”的人!趕忙跑向蕭桓。
“煥王且慢!”
從血水中淌出來的斯沁岱欽同樣從漫天燈火中看見了特制的那一盞。聽見松挫話語急切,眼見兩人從冰河中淌出來,幾步跨上戰馬,調轉馬頭就要帶人開拔,卻并沒有跟上前。
蕭桓回身,看見不僅斯沁岱欽未動,就連剛趕過來的阿如罕和吉達也勒住馬韁注視著他。
此刻蕭桓身邊只有松挫一人護衛,兩人皆不明白這其中意思。但見這些人眼神堅定,似乎別有用意。
“大首領,你們有什么顧慮不如直言。”松挫感知異樣,打馬上前將蕭桓與竟原那三人隔開。但他心中無法輕生懷疑,畢竟前一刻這幫人才共同浴血!
“煥王,我們不能回奉器!”
“為何?王命如此,天燈即為急召,意為奉器危。我們必須馬上回去勤王!”
聽完蕭桓的陳述,另三人依舊不動,臉上神情流轉。最終,斯沁岱欽發話“來人!把煥王綁了!”
霎時間,竟原軍將蕭桓與松挫圍在其中。此刻,竟原軍數倍于蕭桓從城中帶出的兵。
“斯沁岱欽!你要謀反嗎!”
坐騎感受到主人情緒波動,拍打尾部,低聲嘶吼。蕭桓和松挫手持長刀,默契靠近彼此。
“煥王,我等盡忠于自己的信仰!絕不背叛北離!只是,我們得到的指令與煥王有所不同天燈意味著奉器陷落,若見天燈,北離易主!我等將全力輔佐煥王成為下一任北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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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棄守天際。燈火遍布奉器上空。
然而這一切并非輕易得來。
當時,蕭權將原本的燈芯取下,換成他手中薄片。并讓秦蒼披上自己的外袍,從來時的暗道出宮。
待秦蒼到達南宮門時,正看見任晗和整個儀仗車馬退守宮門一角,與鬼軍搏殺。
此刻,主街上混亂不已,有鬼軍、有士兵、有百姓、甚至有戰馬和牲畜;所有人都在追、在逃、在殺。
蕭權的外袍讓秦蒼避免了追擊,但身處其內,竟有一種詭異感。
周身叫喊聲震耳欲聾,眼前,光潔的皮膚被割開,內里新鮮的皮肉層層綻出來,顏色逐漸變深,接著就有紅色液體迸射。避之不及,正漸在秦蒼右臉上。一抹,粘稠,還帶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再抬眼,那個懷里還抱著一只小羊的女孩就倒在自己面前。
她還睜著眼,卻再也看不見自己了,而她身前同為孩子模樣的乞兒亦“看不見”自己。
獵殺者并沒有繼續截斷其肢體,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