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齊昌的第一晚,秦蒼睡得很好。第二日清晨,是啼雀將她喚醒的。
陸歇口中的“別院”在奉器南郊。府邸依山,清雅幽靜;臨一座寺廟,杳有鐘音繞梁,更顯深遠。
秦蒼洗漱用膳,去看過小兒子便一人閑逛。在前院水潭長橋上遇見佩劍駐守的大霆子。
“還是來看守我的嗎?”
“我沒那么閑。”
陸霆的傷早就好透,早于秦蒼一行人回到這座府邸。此刻見女子前來,抱劍轉身,依舊一臉傲慢。
“今日我要去隔壁寺院逛逛,還要去小食坊尋一人。”秦蒼故意道。
“我……也作此打算。”
兩人對視、挑眉,心照不宣。
陸歇說了“信任”,卻也說了“保護”。齊昌畢竟京都,更不是鮮有龍虎相斗的地方,讓陸霆跟著女子想必他也更放心些。
可剛要抬腳,就有小仆從院外行來。見到秦蒼,恭敬一拜“王妃,外面有人送來一張請柬。”
“好。放在王爺書房吧。”秦蒼點點頭。
“那人說這張請柬是送給王妃的,還讓務必交到王妃手中。”小仆擺擺手解釋道。
給我的?秦蒼詫異。
自己在京中已算不上有什么相熟之人,更別提有能相邀的朋友。這么一想,卻憶起不多年前,在印芍不高山上被刺殺與火光截斷的聚會。那時祁王還是“六七”,紅瑜、紅玦還是自己穿過竹林就能見到的人。紅玦,那夜只匆匆一瞥,陸歇保住了蕭氏集團的大部分勢力,也不知紅玦算不算辦事不利,會不會受到牽連。
信紙古樸、內容簡單,字跡大氣瀟灑。秦蒼一眼掃到最后落款一個“九”字。
九?
自己并不認識這人。于是問道“來人還囑咐什么了嗎?”
小仆回稟“他說‘馬車就等在此處,日落之前都將恭候王妃’。”
秦蒼抬頭看天光這才晨間。這人是料定自己會登車赴約?
于是將信遞給陸霆“你識得這人嗎?”
陸霆拿過一看,神色稍變,點點頭。差小仆退下,陸霆解釋。
京中敢自稱“九”的獨一人“九公主”是也。
九公主并非王族,其得名由先王親賜。
九公主陳燁,陳煜的表姐,護國公陳景將軍的女兒。
傳陳燁生而能言,天賦才貌,深得陳景喜愛。她尚在襁褓之中時,有大多半時光是在陳景的臂彎中度過的。寵愛并非溺愛。護國公府能給出的不僅是衣食無憂,還有知識、真相和不加阻撓也不妄代勞的期盼。
這位陳家小姐少識韜略,待能跑跳,就由父親帶入軍中。那時璃王還未身負莫須有的罪名、不告而別;陳景也未主動調離京師大營;尚為王子的劉慎還未改“陋習”,一得機會便素衣出宮,來營中找兩位酒友。
一日微雨入夜,劉慎撐傘入兵營。但見風雨亭里眾將士觀人對弈。
雨落瀝瀝,入亭中。最外堆疊著一地的小物件布老虎、小紙燈、異域來的器樂衣裙,花花綠綠的糖人和軟盒錦緞呈著的首飾珠玉。然而這些平常人家尋得的、尋不得的東西此刻都被一眾人拋諸腦后。身外之物,一經水和泥,質樸浮華皆不在。
觀者圍了厚厚一圈、靜默無聲,甚至沒注意到劉慎到來。劉慎喜歡這種“混跡”民間的感覺,擠開眾兵,往里瞧。
當中人正在下一種特制的軍棋,一色為一方,同一局可對一人、二人或三人,互為攻守,占城擒王則勝。其中對弈者又七人。最內有一女童,而另六人分別以一人、二人、三人為一隊,同時與她下三盤棋!
小姑娘錦衣華服,杏眼花瓣唇、神態自若,可她面前那六人卻顯然行進不順,尤其是以三打一那一隊,不僅無法凝神和氣,甚至已然開始相互抱怨配合不利。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