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馬加鞭。
天不大亮出門,日中過后便臨近奉器。
為避耳目,陸歇與秦蒼不帶任何隨行暗衛。若無人在意,那便最好;若有人猜疑,則是紈绔慣了的瑞熙王帶著自己的小王妃印芍春游。
“蒼蒼,繞過這條河就快到了,要不要休息?”
“我不累!”
春日陽光明媚,解凍的泥土遞送陣陣花香。迎著風,沁人心脾。
秦蒼許久未自己騎馬,今日路途雖長卻別有暢快。于是邊答,邊趁機一騎當先。馬蹄濺起河水,劃過兩人衣擺。歡愉。
此一去僅三日。昨日陸歇已同女子解釋過:祁王要見他。
劉禎上任后,每年春日必祀戎。
不久前,王上擇日東巡的消息就已流出。之所以遲遲未能落地,是遭到幾名樞密大臣反對:奉器城破后,北離四分五裂,瘟疫肆虐;西齊與北離接壤處動蕩,劉禎調離部分中央軍往東北鞏固城防。王師此刻巡狩,恐京中防務空虛。
對此異議,劉禎態度并不強硬,卻也沒有打消念頭。甚至已有傳言,翕邊與琮隆交界處已被擬址為此次訓兵之地。
可此處與祁王勢力所在臨近。如此一來,不知劉祁只是想和一年不見的手下聊聊天,還是另作其它打算。
陸歇凡事據實相告,讓兩人親近不少。只是秦蒼有一事一直不得解。
“祁王,他是不是不愿見我?”
秦蒼與劉祁早就相識,后又得知,是劉祁施力將她帶回齊昌、安置在陸歇身邊。可即便如此,卻又從不曾見她。
是提防嗎?畢竟夕詔是間接害死先王的人,在劉祁眼中自己該是同謀;可璃王府是他心腹,他就不怕自己近水樓臺、心懷不軌?
陸歇聽罷只摸摸她的頭,想想道:“或許不想見你的不是祁王,而是‘六七’呢。”
兩人最終停駐在城西北的一片山野。良田過后是一處修繕輕簡的兩進庭院。院中干干凈凈、仆從不多,親切地喚陸歇和秦蒼為小公子和夫人。
“你說幼時會與娘親去山間小住,是這里嗎?”
“這是其中一處?!标懶c點頭。
主廳似乎不只用來會客,還是一間陳列室。
有從各地搜羅的話本、古書,稀奇古怪的織品、擺件,有風干的花葉和顏色罕見的卵石。秦蒼輕輕觸摸,上面好似還載著一家人曾經的溫度。
墻上掛了許多字畫,或氣吞山河、或靈動灑脫,可也有些看不出形狀的毫墨同樣被精巧地裝裱起來。
“這是?”
女子歪著腦袋,細細端賞其中一幅:其上墨跡以一處為中心,旋即四散;要說乖張無度,卻又各有各的氣力。
“是我哥?!?
陸歇跟著秦蒼,卻不打擾她的好奇,聽問才答:“好像是他三、四歲時不愿練字,隨意涂抹出來的?!?
“那為何也掛了起來?”
“聽娘說是有人裱好了送過來的,帶話于他‘研思善辨,恪忠本心。應勤加練習,別再像鼻涕蟲一樣天天跟著我浪費時間了’。”
秦蒼回憶那個身泛寒氣的男子,難以將他與跟屁蟲的形象聯系在一起,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不會是九公主吧?”
陸歇苦笑,抱臂點頭。
稍作休整,男人動身密會劉祁。
兩人分別后,秦蒼獨自來到印芍城中。
印芍主城不大,但作為臨京重鎮,不乏繁盛。
城中街道清整,樓臺水榭頻頻高筑;店家衣著錦繡、待人友善,商旅入鄉隨俗,舉止有禮;城邊戍防與民居遙遙守護,并不多加干涉。
只是,兩處怪異。
一來,人少。偌大的主街,游逛的百姓甚少,偶有鳥鳴竟能清晰辨聞。秦蒼猜,這與連月命案叫人不安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