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戴笠者多。
這些人都穿雜青布衣,成群;草編斗笠遮住頭臉,步履匆匆。
女子知道,那是為了遮掩他們的標識:他們是僧人。
若九公主所言不假,這些人或許是臨南派來尋夕詔的。這么一來,夕詔與自己或許同在印芍。
可他在哪里呢?要做什么呢?
至少他還好好得活著。
秦蒼想著,不自覺便將手移到了胸口的位置:他將天華胄給了自己,又將武器留在奉器懸泉之下,若遇危險,要怎么避過?要怎么還擊?
這就是私心。就算已暗自揣測近來種種與其相關(guān),卻仍希望是他傷人,不是人傷他。
若是從前如此憂心,秦蒼定直接跟了一隊僧侶,去探這些人究竟要往何處,再沿襲他們的路徑繼續(xù)尋找。可如今她需要顧及陸歇:他是秘訪,不能輕舉妄動。于是只得悄悄觀察。
這些人一隊,形跡分散;行進時無左顧右盼,似乎了然目的地不在此處。秦蒼想睹其形跡匯集,與之逆行,停停走走,來到印芍東南一角。
見他們似乎居于城外,便不再多行。找了一間茶坊,上了三樓,選臨街憑欄一座,眺望四散之人,默默盤算如何再探。
可剛落座不久,就見樓下有個男娃娃笑跳著向她招手。
秦蒼左右看看,茶坊生意并不多景氣,對方招呼地正是自己。于是示意那小男孩上來。
來者七、八歲大,衣服洗的掉色,卻干干凈凈,身子被包裹在其中露出瘦溜溜一張臉,單眼皮,此刻笑瞇瞇盯著秦蒼。
“你找我?”秦蒼問。
男孩點點頭,似乎很是興奮。
“找我何事?”
小男孩嘴里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他無法說話。
“會寫字嗎?”
男孩使勁點點頭。
秦蒼正要招呼小二問他要些紙筆,卻被小男孩按住了手。接著,就見孩子毫不避諱地將手指伸進自己的茶杯,沾了水在木桌上寫下幾個小字。
字歪歪扭扭,其中一個還少了幾筆,但內(nèi)容卻足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桌上的字是:
“且勿再跟。”
小孩瞧瞧秦蒼神色,確定她知曉了信息。趕在小二來之前潑出杯盞中剩余的茶,再用手掌一抹,字跡全然掩蓋。之后,不慌不忙,瞇著眼睛一笑,朝女子遞出自己濕潤潤的手掌。熟練自如。
“誰讓你帶的話?”女子小聲疾問。
小孩聽罷搖搖頭、抬抬手,示意秦蒼先給報酬。
“你先寫!”
男孩臉上露出不悅,咿咿呀呀開始叫喚。又指指自己的喉嚨,似乎在控訴秦蒼欺人太甚。
他這一嚷,招來樓下數(shù)位斗笠者停駐,秦蒼心驚,趕緊轉(zhuǎn)過身,比出“噓”的手勢,便開始翻找荷包。男孩以為自己得逞,挑眉得意,卻聽得樓梯間里的詢問聲漸近:“又是他?看我不好好管教管教……”
緊接著,就見茶坊老板帶了侍者氣勢洶洶前來,看見小孩站在秦蒼身邊,還不忘禮貌:“驚擾客官了!這小孩騙慣了,我來收拾他!”
小男孩見狀當即一抖,不再拉扯賞錢,眼看要逃。可是身前兩個大男人怎能叫他如愿?一左一右,逮小雞般的架勢擋住去路。
小孩身子一定,心思一沉,似乎生出破釜沉舟之氣,全力向樓梯處奔去,引得兩人同時上前。
可是,所有人都預(yù)判錯了:只見孩子疾行兩步,身子一扭,不再向前,折返回窗邊;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驚呼中,兩步跨出窗沿,縱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