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山地處北陸東南、樂云府西北。
山高,即使晴日里,山巔也高聳入云,不見所止;山間常年大霧彌漫,氣吞山海、變化莫測,似一道懸架在空中的洪流,于半山腰處匯集成淵。
所謂的“封淵城”正在此處。
傳聞中有“巫山鬼王”鎮守此城,邪靈至此無法剖山斷石而去,反被封鎖其中,那洪淵般的濃霧正是由怪力污濁所筑;“鬼王”則取其修為、煉為己用,其領地因此得名。
要入封淵城,必越鬼駝峰。
鬼駝峰的存在并不含糊,巫王山上確有這座險峰。
在世世代代的規劃中,原本要橫跨兩座山的鬼駝峰藤梯從沒有真正修建完成過。半立在懸崖的結構由木、竹、鐵等材料搭建,見頭不見尾。
相傳,有修筑者在晴朗的日子里曾見過藤橋修成的樣子。那一日霧散,對岸的鬼駝峰似乎并不遙遠,平坦的地面上立著一座塔,寶塔后不遠有一座廟,廟以深林掩映藏身。安寧靜謐。
可再一揉揉眼,寶塔不見了,對岸突然多了一個衣衫單薄的青年。青年笑著招招手,藤橋上的枝條就像活了一般,從未完處延展、擴張,飛向他手中。
橋就這樣修成了!
寬敞、堅固,足以四馬并行。而固定整座橋的力量盡在青年手中!
可是他不能一直站在那里呀。他打著哈欠離開時,橋就斷了,成了原來的樣子。
這時,霧又濃厚了起來,什么都看不見了。
天尚不亮,空氣濕潤、溫度低。
馬蹄噠噠,有一小隊人馬出了城。
為首的年輕人面容和善,卻故意眼睛望天:“這些人都是鄺氏武仆,若真有鬼城鬼王定了什么鬼規矩,你帶他們去也不算忤逆。”
“你呢?”秦蒼避過他的解釋,單刀直入。
“當然不去。”
鄺野臉上的淤青已經上了藥,想來是不愿在自己玉面笑臉上留疤。
秦蒼假裝沒看見武仆當中有兩人馬背上負了鼓囊囊的包袱:“你害怕嗎?”
“爺我會怕?”鄺野不屑:“我是不愿與你這種人同行!”
“能理解。”秦蒼整理韁繩,漫不經心:“此去巫王山,畢竟是驚擾神鬼,又或有不詳降下。聽說小鄺爺對鬼怪懼甚,原來是真的。”
這要是兩人單獨說說也就算了,可鄺野今日帶來的武仆都是從親爹鄺越侯那借來的!鄺野又最不愿別人稱呼自己時還加個“小”字,霎時覺得沒臉:“你……你再說一遍?!”
秦蒼見人面紅耳赤,好在終于愿意正眼看自己了,便不再作答,抬頭一望天光:“此去巫王山就算疾行也需多日。不如小鄺爺留在此處慢慢考慮,若是不怕了,追上我們便是。”
說罷一拎馬韁,故意快速上前;鄺野的馬來不及退,抬起前蹄嘯鳴警告。秦蒼不理,調轉馬頭疾馳而去,十多個武仆和兩名工匠順勢跟上。霎時,天地揚起一陣泥沙。
“咳咳……混蛋!”
巫王山不似樂云好風景。
一行人無法借由藤梯直入鬼駝峰,只能從山底棧道慢慢向上攀登。
進山不久就起了霧,越往上走,霧越大。四周陰森,氣味怪異,霧氣中不僅有大量水汽,還包裹植物籽顆粒,讓人咳喘不斷、難以呼吸。人尤可控,馬卻再不能行。一開始武仆試著強驅,然而牲畜受驚,嘶鳴亂竄。眾人只好下馬步行。
路途陡峭、亂石層疊,即使有尚未損壞的藤梯、石棧相助,依舊難行;越往上路途越坎坷,縱是這群人大多是習武之輩,也對懸崖絕壁搖頭嘆氣。
攀登開始后的第三個子夜,霧氣漸散,不遠處林中有潺潺流水聲,眾人擇平緩處安營。
武仆生火扎寨間,秦蒼倚著巖石坐下歇腳。抬頭看山巔遙遙,此刻在天盡頭勾勒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