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大概是聽懂了他的話,召來了雷公電母,電閃雷鳴,暴雨還沒落下來,床幔輕紗狂風亂作,多希望它們也是在為他悲傷。
“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他心里沒有我,可是漸漸的,我想明白了,只是因為他心里比我重要的事情太多?!?
昭原約莫是已經(jīng)哭累了,聲音已經(jīng)接近沙啞。
她說:“公主殿下,昭原累了,大概是不能再為殿下祈福了,殿下好自為之。”
她是笑著說的。
狂風吹起她的頭發(fā),眼前這個素衣姑娘,如此脆弱。
“昭原,世人敬他,畏他,仰慕他,卻沒有一個人愛他?!?
“愛他?”昭原忽然就笑了,笑得猖狂,“那我呢?我這么些年,算什么?都說皇家無情,難道不是對我們無情,他蕭元君憑什么說走就走,可有想過我半分?”
眼前的人,沒有半點往日溫婉的樣子,蕭元君也真是狠心,愛別離,讓她在還未經(jīng)事的時候,都經(jīng)歷了,世間所有沒有成全的緣分,最后都會成為別人心口的朱砂,昭原心口這顆朱砂,怎么也去不掉了。
“小挑,走罷。”
她今日穿的嫁衣,是紅娘親手裁的,她臉上的紅妝,是大燕百姓親手上的,她目光所及的一切美景,是歷代先祖親手打下來的,她順遂的曾經(jīng),是她家兄弟親手扛下來的,她從不虧欠別人什么。
可是眼前這個人,她們終究是欠下了,今夜擦身而過,世道不同,他們再也不是從前了。
“就憑他還是太子殿下,愛不得,恨不起,護不住?!?
言盡于此,想說的,伊人已經(jīng)說了,想做的,伊人不能太自私,這一次,換阿姊來守護你。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除夕也還是那個除夕,華貴卻沒有人情味,沉默的皇宮,到處都是士兵走來走去重甲相撞的聲音。
“刺客,抓刺客!”
突兀的聲音驚動了這黑夜,士兵應(yīng)聲而動,全都奔跑起來。
“小挑!快!”
狂風還在,雷電也還在,伊人使勁跑著,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慌亂的緝拿刺客的聲音。
到時,門外娘娘已經(jīng)哭成一片,太醫(yī)和官員更是跪了一地,伊人心里一緊,此刻竟也有一種心涼的感覺。
厚重的殿門被打開,來福公公像是早就算好了時間,恰好來了,“公主,請吧?!?
富貴堂皇的宮殿,滿室的沉木香,伊人見安穩(wěn)躺在床上的陛下和在一旁坐著的輔政王,心有疑惑,又見一旁被綁住的刺客,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后像是想通了般,自嘲的笑了笑。
“來福。”蕭元卿從床上坐起來,精氣神比起往前,要好的多,聲音渾厚,也不想從前聽著就有雜質(zhì)。
來福公公似有些猶豫,卻還是將袖子里的書帛遞給了她。
伊人展開眼前的書帛,呼吸漸漸急促,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悲傷,此刻像是找不到發(fā)泄口,渾身都在顫抖。
“這?這?”她說不出話來,眼睛猩紅,逐步逼近蕭元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來福公公垂下頭,蕭元卿也沒有避諱,“這是太子殿下親手寫的血書?!?
“這血書什么時候?qū)懙??是不是早在他出征前就寫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他是不是,是不?.....”
“是?!?
伊人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理所應(yīng)當?shù)爻姓J,沒有半點悔恨,難道他們這十幾年來,真的就什么都不是?
沈其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有些失落,“啟稟皇上,屬下辦事不利,讓刺客跑了?!?
蕭元卿并未應(yīng)聲,門外沈其崢也沒再說話,伊人看了看昏迷在一旁的刺客,心里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