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難得的好天氣,風和日麗,太陽暖暖地照在人身上,驅散了寒意,三人沉默地坐在客棧大堂,桌上的餐食的并未動半分。
齊落匆匆忙忙跑進來,喘著粗氣,“公子,侯爺已經出發游街了,正午時分于城門口斬首示眾。”
蕭予安“嚯”地一下起身,壓低頭上帽檐往外走去。
十七和伊人一對視,不約而同戴起帷帽跟了上去。
“百姓有不服的,但都不敢發聲,無書舍領頭帶著眾人去擊鼓鳴冤,并沒有什么用,官府不受理,說是他們沒有證據,又說通敵叛國證據確鑿。”
齊落急促跟在身后,將情況都匯報了一遍。
說什么證據確鑿,不過是蕭野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幾個偽賬本和幾個副將都算不上的人證就定罪,簡直荒唐。
世家在上頭,百姓不敢說話,無書舍那些傲人,見不慣自發組織去討回公道,但也只是無濟于事,就算是想管,這件事是蕭野從中策劃,無書舍那些人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嚷嚷兩句的事。
相反,他就是要將此事鬧得越大越好,如此才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無書舍那些人無形中也是幫了他的忙,蕭野何樂而不為?
想通這些,伊人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沉著聲,“侯爺后續可有什么動作?”
齊落不出聲,大抵是沒什么消息。
三人帶戴著帽檐跟隨圍觀的百姓守在門口,蕭予安一直沉著臉,手上的劍隨時要出梢,他今日穿了一身粗布麻衣,但也難掩身上的氣質。
相反十七,穿著這身衣裳更加從善如流,平添幾分煙火味,只是面上也從未緩和,他察覺蕭予安的情緒,用手將他的劍壓下去,“不要沖動,侯爺說了他有辦法。”
蕭予安這才緩過神來,眼神一瞬不瞬盯著蕭候府大門。
沉重大門緩緩拉開,兩隊士兵從里面魚貫而出,整齊地排在兩側,蕭鼎從蕭候府出來,引起一陣騷動。
蕭鼎雙手雖然被拷著,但難掩氣蓋,身上穿著鐵甲戰袍,頭發一絲不茍地梳著,腰間掛著他的大刀,大步流星往外走,像是要奔赴沙場的將士。
蕭野說念他早年間有點功績,滿足他一個愿望,他說他想從家里出發,換身體面的衣裳再去斷頭臺上,蕭野允了。
他笑瞇瞇地同周圍的百姓打招呼,問李家二姐生沒有?問鄰街的豬崽生了幾窩?他還讓干農活受傷的鐵匠回去修養,不要出來看熱鬧了,說他老骨頭一把,沒什么熱鬧可看,人群里的百姓笑著同他打趣,笑著笑著就沉默了。
蕭予安看著雙鬢已白的蕭鼎,心里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怎么也喘不過氣來,雙拳死死地握住。
蕭鼎往前走,兩邊自動讓出一條路來,蕭予安腳步頓在原地,怎么也挪不開,低著頭壓著頭上的帽檐。
蕭鼎看著擋在他面前的男子,愣了一下,旋即溫和地笑了笑,“年輕人,你擋到老夫的路了。”
“我沒有!”蕭予安低著頭淡淡哽咽道,似有說不出的委屈。
蕭鼎嘆了口氣,從他身側繞過,“年輕人,做事莫要沖動,要想想后果,想想身后人。”
當頭一棒,蕭予安回過神來,就見十七和伊人在一側注視著他,而十七的手放在腰間的佩劍上,是隨時準備應戰的姿態。
一股懊惱涌上心頭,他退到一側,跟隨游動的百姓慢慢往前挪。
十七護在伊人一側,感覺到有人扯自己的衣衫,他低下頭來,就看到一個小乞丐貼著他的褲腿,將手上的紙條飛快地塞在他的手里,隨即跑開,十七將手上的紙條死死捏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朽這一輩子,在戰場上廝殺了一輩子,沒在官場上活過,有些話不如就與各位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