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說書人口若懸河,繼續講述老營堡一戰的后續。臺下,聽眾興致高昂,交口稱贊沈家女郎上陣殺敵的風采。
然場間并未有人覺得此言不妥。
沈昭微微沉了眉,原想耐著性子聽完,直至說書人再次提及大長公主時,她的臉色才陰沉了幾分。側身對周謹說道“重行兄,讓他停下。”
周謹雖不是第一次聽這段故事,卻仍是興致勃勃。因此猛然被沈昭打斷,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過了片刻,才輕咳一聲,“為何?”
他見沈昭臉色微沉,還以為是說書人措辭不當以致惹其不悅,便又解釋起來,“少明莫非是覺得其言辭頗為不妥當?如此便是多慮了。說書人為了吸引聽眾,總喜歡夸大言詞,世人皆知此為戲說,并不會當真。”
沈昭微微搖頭,眼神依然冷冽。“非是措辭不當,而是其言詞犯了忌諱,把人喊上來罷。”
如此貿然打斷說書,定然會引起臺下聽眾不悅,導致茶館聲譽受損。只是若周謹出面,他們心中縱使再不情愿,也只得應下。
周謹略一沉吟,便笑了起來。
“也罷!我往日總被稱作紈绔,今日便紈绔一回。”
說著,他命侍從將人喚上來。
說書人上來時仍是不明所以。他并非第一次在此講述沈家女郎上陣殺敵的故事,卻頭一次被人打斷。
卻不知是喜是憂。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進門,繞過六扇山水田園云錦屏風,見到兩人衣著典雅不凡的年輕人在主位端坐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方才上樓之時便聽領路的小廝說過喚他的人是新任守備周謹,雖早知對方年輕,卻不知竟這般年輕。
一側的侍從見他愣神,連忙輕聲呵斥,“見到守備,還不拜見!”
說書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拜。
周謹則是輕輕揮手,“免禮罷!不必拘謹,今日喚你來,并無要事,只是問你一二。”
他連忙行禮,聲音沉了兩分。
“煩請將軍直言,草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謹便示意沈昭問話。
沈昭的目光隨即銳利了兩分,微沉著聲問,“這出沈女郎斬敵寇的故事,你從何得知?”
說書人聽見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與之前有所不同,便悄悄抬眼看去,正好見一雙銳氣逼人的眼眸,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側的周謹見其神色有些畏縮,便緩聲道“有事直言,不會為難你。”
“是、是——”說書人言語間有些吞吐,“草民是從崞縣聽來的,這出故事在他們那兒傳了許久了。”
“崞縣?”
沈昭略感疑惑,此地僅為山西鎮諸多縣城之一,與岢嵐州同屬太原府管轄,并無特別之處。
說書人連忙點頭。
“聽說此出戲并非他們所創,也是從陽曲縣聽來的。”
沈昭的眼神愈發冷沉。
陽曲縣,乃太原府府治所在,亦是山西鎮總兵所在地。
思及此處,沈昭不免覺得此事更顯古怪。偏關城離太原府數百里,又非其管轄之地,她的事怎會傳至那邊?一介守備,在偏關城尚有言事之權,然在太原府這等山西鎮治所所在地,她不過是微末小官罷了,哪里值得旁人注意?
若說其中無隱情,自是不可信。
她思索了片刻,復又問道“既如此,你說書的內容可也是從太原府得來的?”
“自然是!”說書人連忙應道,一時間不知這番問話是何意。
沈昭聞言,眼神更冷,緊緊地盯著對方,又問,“可是一字不漏地聽來了?”
說書人聞言,正要回話,卻覺察出其語氣中的寒意,不免又遲疑了一下,過了片刻才問,“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些內容?”
沈昭稍微直起身